孔子，人们都知道是中国古代伟大的思想家、教育家。虽然当代人从小在课本中，在老师与父母的教育中，在平常的为人处世当中，常常要学习孔子的名言金句，用到他的千年不易的教诲，但是要见到他的尊容是很困难的。原因很简单，2500年前，没有人给孔子画一张留传千古的真人真像。而且，新文化运动兴起后，打倒孔家店，孔子逐渐从读书人的视野里淡出。这个时候，佘焕晟画《孔子行教图》，给人耳目一新之感，让人对沉淀的历史人物又产生一种新的审美的兴趣。

佘焕晟，邵东市人，湖南当代实力派人物画家，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长期从事人物画创作，山水画创作亦佳。其人物画作以高士为主。所谓高士，主体是品行高洁、志趣高雅、风格高尚之士。孔子就是这样一位高士之中的高士，历史上，他被尊称为思想学术、文化教育上之“王”，名为文宣王。他的思想，影响深远。他的因材施教的教育理念与成功的教育实践，一直以来为后人所用。佘焕晟画孔子像，即是基于对儒家思想的认同与对孔子教育实践的认可。他曾经跟我说到一个有趣的故事。双峰县有一位家长，请他给自己的小孩画一张孔子像，悬挂于小孩的卧室之中。不久，这个小孩逐渐改变自己天天上网玩游戏的不良习惯，并且逐渐地爱上了学习，成绩逐渐提高，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如果说，家里挂一张孔子像，孩子就能考上大学，这显然是一种不靠谱的迷信。现代心理学中有“心理暗示”之说法，孔子说“不友不如己者”，其实就是告诉人们，处于什么样的环境，就会形成什么样的性格，这就是潜移默化。一张孔子像挂在房里，而自己却天天游戏，不觉得惭愧吗？所以，小孩子面对孔子像，而改变自己，加强学习，这就不难理解了。

给人物画像，是一件极难的艺术活。尤其是历史人物，更尤其是古远的历史人物，更难画。难在那里？或许有人会说，历史人物离我们久远，谁也没有见过面，随你怎么画，都可以。果真是这样吗？又果真不是这样？若果真是这样，那么人人可以成为画家；若果真不是这样，则只有少数人能够在这个领域成就杰出。佘焕晟是一位有着较强的社会责任感的画家。他的这种责任感，正是儒家思想的当下体现。表现在画画上，是一丝不苟、追求艺术的更高境界。体现在为孔子画像上，则是如何去把握画孔子之难。画孔子像难在那里？难在把握孔子的内心世界，难在把握孔子的精神面貌。孔子一生“仁以为己任”“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早年苦苦追求以求实现自己的理想，在多次踫壁后，回归平淡，做一名教师。世俗生活，而显高远之势；平凡业态，而呈伟大之姿。这就是孔子。“仰之弥高，钻之弥坚。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如何把握这个，非常重要。画出这一内在特征，虽然不像，也是孔子；没有画出这个特征，虽然形像，亦非孔子。佘焕晟画孔子，其着力点，用笔处，所追所求，正在于此。

在创作《孔子行教图》之前，他做了不少基础性准备工作，一是研究古代孔子像，孔子像散布在一些孔庙、学宫，通过研究，以获得古人对孔子的画感；二是研究孔子的人生历程与思想体系；三是多年来他一直从事儒家人物系列画像，比如苏轼、曾国藩、魏源等，对儒家思想及其人物特性有较多理解。在充分的基础性准备工作上，逐渐形成自己心中之孔子。这样画出的孔子，就有内在的质感，有厚度、有深度，能够唤醒欣赏者对孔子的崇敬之心。他画的孔子，头上扎着儒巾，衣着宽大，层次分明，或杏黄为主，或以浅绿为主杂以鹅黄、浅白、淡绿及浅黑等，总体显现出一种素朴之感，与作为一个思想者、教育者的身份相适应。其双目平视前方，让人觉得诚恳、和蔼，仿佛春暖花开之时，在他前面有三五个学生，与他无拘无束地交谈，各言其志。或者，站在黄河边，目送滚滚流水。额头上深刻的皱纹，如春波荡漾，显示其经历之多艰与智慧之隽睿。在这里，我们看不出烦恼、忧虑、怨恨，只有平静、清淡、平常，俨然一个普通的夫子。

艺术观照，李泽厚认为，审美分为低中高三个层次，分别是悦耳悦目、悦心悦意、悦志悦神。观照佘焕晟之孔子像，耳目为之悦愉，心意为之舒坦，崇敬、庄肃之感油然而生，虽未进入神秘之境，但其亲和之感却已然入心，让我久久不能忘怀。

（，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文学评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