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国的城市,春天仿佛只是一阵风,一会儿就刮过去了,总遇不到儿时的春天记忆。
我的老家在江汉平原的一个小乡村。那里的春天一到,太阳就变得暖和起来。此时,丘野、田园中的各种野菜肆意地疯长着。于是,挖野菜便成了我对春天的第一记忆。当时,我只认得野芹菜、野泥蒿和野韭菜三种。其中,最喜欢吃野韭菜炒鸡蛋,香喷喷的。但是,野韭菜比较难挖,田野间,这里一丛,那里一簇,很难挖到够炒一盘菜的数量。有一年,堂姐带我去挖野菜,走了好远好远的路,来到山中的一片田地,发现满田都是野韭菜,而且附近的地里也长满了野韭菜。我从来没见到过这么多野韭菜,顿时就像淘金人猛然发现一座富矿般激动与兴奋。
儿时的春天里,还隐藏着属于乡下孩子们的“恶作剧”——放学回家,看到“嗡嗡”的蜜蜂从田间飞回,钻进泥土砖墙缝上的小圆洞,我们就从地里摘来几朵花,塞进透明塑料瓶里,然后用瓶口封着墙上的小洞,等蜜蜂一出来,就被诱进了瓶子。于是,盖上瓶盖,把蜜蜂“拘留”起来。
春天里比赛放风筝,是我们乡下孩子们的“奥运会”。过年前,大家就开始用纸糊风筝,春风刮起,大家就自发地到田野里来比赛,比谁的风筝做得美,比谁的风筝飞得高。我们自己做的风筝,都是用旧书本、作业本糊的,风筝线是偷家里的毛线、麻线或棉线。所以并不美丽,也飞不了多高。但那时候,在我们的眼中,每一只风筝都是精美的艺术品。有一年,堂哥从城里买回一只可以拆收的老鹰风筝,最棒的是风筝有个线轴,一大卷线成了决胜武器,把村里所有孩子的风筝都“踩”在了脚下。以致每次表哥放风筝的时候,身后都会簇拥地追赶着一大群孩子。
春天,还让童年的我充满着“羡慕”。一次,语文老师“钦点”了我们几个同学参加一个描写春天的作文比赛。郭敏同学写的《春天晨雾》得了奖,不仅获得了奖状、奖品,还有一本样刊。学校校长、班主任老师、语文老师在各种场合一次又一次地表扬她,还把那本样刊放进了学校的荣誉室,让我羡慕得每天梦想着要努力读书,争取也写出一篇获奖的作文。
想到童年的春天,总会想到淅淅沥沥的雨。年幼时,我体质很差,似乎每到春天下雨的日子,就会生病。每次生病,都是爸爸背着我去邻村看医生。春雨中,乡村的田埂路都化成了泥坑,爸爸深一脚、浅一脚,走一步、滑一步地挪着。我无力地伏在他的背上,摇摇晃晃,左歪右倒地举着雨伞,迷迷糊糊地看着迷迷茫茫的雨幕遮掩住村庄田野。而爸爸留下的脚印,却被雨冲刷得特别清晰,特别明亮。直到今天,每每想起春天,每每看到春天的雨,我都能望见那行温暖的脚印。
(张婷,祖籍湖北,隆回人,现供职于深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