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的一大早，二哥的电话就来了，相约和刚哥一起去爬崀山牛鼻寨的天一巷。

今年的春天来得比往常的要早，牛鼻寨山脚的杨柳已经吐出了青绿的新芽，微风一吹，摇曳的柳枝如一袭绿色的瀑布。春日暖阳里山泉泠泠作响，山鸟嘤嘤而鸣，景区里红男绿女来来往往、熙熙攘攘。

我们只作悠闲的户外游，走走停停着向牛鼻寨爬去，虽然路途陡峭，却了无疲惫。到了天一巷入口处的瞭望台，一身微汗时正好稍歇。回望东方，太阳升得一竿来高了。

用手遮额东眺，只见峰峦起伏中金紫岭昂首高耸，以至尊的姿态傲然而立于崀山的东北角。朝阳下山色如黛，朦胧中每一座山峰只显示出大致的轮廓，而夫夷江却显得分外清晰，粼光闪耀间如一个身着珍珠衫的处子般静卧，丝丝云彩如纱巾般缠绕其间，那份妩媚就更令人心仪和沉醉了。

山脚下竹林翠色欲滴，林涛阵阵。几树早樱点缀其间，衬托着崀山如村姑淡雅优美的素颜。微风轻掠，淡红轻摇，正如豆蔻少女的情窦初开……远处传来鞭炮的轰鸣，那是拜年客的信使还在传播着春节的喜气。

进入幽深的天一巷，狭窄的巷子只能容人侧身弓腰而过，游客如同亦步亦趋的朝圣者向上攀爬。抬头仰望，天显一线，巷名“一线天”，就再也恰切不过了——我惊诧于第一个穿行一线天的探险者，于这深邃的暗道中攀爬，不啻于第一个食蟹的勇士吧。

巷子的尽头是一段天梯般的石级，一根碗口粗的古藤如大蟒横布道中。跨了过去，云空万里，豁然开朗间怎一个爽字了得！

这里是一个只有二十来平方米的石台，而崀山人却把它打造得很是精致。靠里是一处小茶馆，而令我万分惊异的，是靠外的一个小书摊。小书摊上摆放的书不多，只有二三十本，却都是一些“老陈货”——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小人书：《偷拳》《莲花掌》《雪地英雄》……这一切，把我的思绪拉回了四十年前。这类书籍，是我们这些“60后”少年时代的最爱，因为它们，我也曾经有过“窃书不算偷”的经历。在翻阅中，我感觉自己又身处小时候边看小人书边煮饭的灶膛前了……

让我更为惊喜的是，书摊的最边上摆放着几套纸色渐黄的《毛泽东选集》。我急忙翻看最后的页码，竟然是1966年的老版本——这在当年，家家户户都要把它们摆放在宝书台里。它们是我的启蒙读物，今天于我来说更是一种久违的亲切，于是决定一定要买一套回去。再翻看末页的标价，竟然是每本0.44元。我询问每套卖多少钱，老板说二百。我心想就算是一本一百我今天也买了，但还是习惯性地、也“小心”地压价说：一百吧！老板说：你多少再加点。我看旁边还有一套用老书套装着的一卷本，于是对他说：连这本一起，一共一百八吧。二哥和刚哥也在一旁帮腔，攀谈一阵就熟络了，说到一位我们的一位文友棒哥，竟是这老板的舅舅。老板一听，说：看来你们都是读书人，也是识货的，又是熟人，我就便宜卖给你吧！

老板又从书袋里拿出了几套，对我说：这里还有几套，我给你换一套新的吧。我翻看了一下出版日期说：就是这套算了，就是这套算了！

太阳快正顶了，下山的脚步同心情一样的轻盈。崀山的山光水色让我们神清气爽。

（蒋双捌，任职于新宁县第五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