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1月31日

炕腊肉

周志辉

故乡有炕腊肉的风俗。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家没有炕过腊肉。听父亲讲,出集体工那会儿,他长年生病,一家人全靠母亲一人劳动,挣点工分给他治病和养活全家。我们正月份去亲戚家拜年,提的是过年时没有吃的那块猪肉。在外祖父家拜完年后,他们往往会换一块猪肉给我们。我们拿着这块猪肉,再到大舅舅家去拜年……年拜完后,原来提出去的那块猪肉,又回到了我们手中。

记忆中母亲第一次开始炕腊肉,是在上世纪80年代初。此前,一直感叹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母亲,实现了从旁观者到操作者身份的转变。

母亲铺好猪肉,拿起烧红的铁夹,烫掉猪毛。将要炕的猪肉,洗得干干净净,一块一块摆开。晾干后,母亲便将它们切成2斤左右一块的长方形腊肉胚子,涂上盐,抹上酒,放入木桶里腌制。几天后,把腌制好的猪肉胚子取出,整齐地码放到大灶上的竹篾箪子上,并用荷叶锅盖上。然后往灶里铲一些快要燃完的火丝或木炭,撒上一层秕谷,取来柴火灰盖上……待猪肉胚子由白色变成金黄色且基本干硬后,将其取出,挂到生火做饭做菜的灶台上方,让其每天接受烟火熏烤。如是一段时间后,待其变得漆黑油亮时,腊肉便炕成了。

在说我第一次吃腊肉前,还得讲一个小插曲。母亲把腊肉炕好挂在灶台上后,我因为好吃和好奇,天天问父母,什么时候吃腊肉。他们总是爱怜地笑着说要我再等等,到时会给我吃的。因急切想尝尝腊肉到底是什么味道,有一天,我趁父母外出劳动时,偷偷站在灶台上,张开嘴巴就去咬……

结果,父母回来时,发现了我脸上和嘴角边的黑色炉墨印痕,便问我是否偷吃了家中的腊肉。由于心虚和怕父母责怪,我回答说没有。父母相视一笑,没有说什么。不久,我“偷腊肉吃”的事情,被当作一个笑话,在院子里流传开来。

不久后,我平生第一次正大光明地吃到了那渴盼已久的腊肉。

那天,我和两位堂叔沿着双河水库的渠道,将大约二百根南竹用水漂运到黄瓜棚(地名)。大概干到中午十二点多时,父亲给我送饭菜来了。我揭开篮子一看,好家伙,菜竟是干红辣椒炒腊猪耳朵,而且是满满的一大碗。不容分说,我丢下手中的活计,一手端起那盆米饭,一手抓起筷子,夹起腊肉就往口中送。说实话,父亲炒的腊猪耳朵的那个外形美、那个香、那个好吃……叫我至今回味起来,都无法用恰当的言词来形容和描述。

那一顿,我三下五去二就把父亲送来的饭菜,全部吃了个精光。留下没有吃饭的父亲和两个堂叔,在一旁边看边直咽口水。

(周志辉,任职于邵东市堡面前乡人民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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