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1月19日

●品茗谈文

柳如是的咏梅诗

——历代咏梅诗漫谈十四

张先军

柳如是(1618-1664),“秦淮八艳”之一(余七人:马湘兰、卞玉京、李香君、董小宛、顾横波、寇白门、陈圆圆),本姓杨,名爱,后改姓柳名是,字如是,据说是受辛弃疾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的影响,也有说是取《金刚经》首句“如是我闻”改名。小字影怜,号河东君,浙江嘉兴人,幼年被卖到徐佛家为养女。受徐教养,柳如是诗擅近体七言,分题步韵,作书得虞世南、诸遂良笔法,工绘画,多与名士文人往来。后嫁著名学者、南明礼部尚书钱谦益为妾。清兵陷南京,南明覆灭时,柳劝钱氏殉国。钱后来降清,不得志,遂暗中支持反清复明,被清廷逮捕。柳积极奔走营救。钱氏死后,柳被族人要挟勒索,自缢而死。

她的故事传说颇多,陈寅恪曾在晚年写成《柳如是别传》一书,认为柳如是“出于婉娈倚门之少女,绸缪鼓瑟之小妇,而又为当时迂腐者所深诋,后世轻薄者所厚诬之人”“其孤怀遗恨,有可以令人感泣而不能自已者”,并誉之为“女侠名姝”“文宗国士”。柳如是以爱国情怀为世人所称道,明亡之际与张溥、陈子龙、李存我等民族志士多有交往,曾对张溥说:“中原鼎沸,正需大英雄出而戡乱御侮,应如谢东山运筹却敌,不可如陶靖节亮节高风。如我身为男子,必当救亡图存,以身报国!”有一件事足以说明其爱国情怀:崇祯帝自缢,清军占领北京后,南京建成了弘光小朝廷,柳如是支持丈夫钱谦益当了南明的礼部尚书。不久清军南下,当兵临城下时,她劝钱与其一起投水殉国。钱沉思无语,最后走下水池试了一下水,说:“水太冷,不能下。”柳氏“奋身欲沉池水中”,却给钱氏硬托住了,后来钱便腼颜迎降清廷。

柳如是《次韵永兴寺看绿萼梅作》:“乡愁春思两欹斜,那得看梅不忆家。折赠可怜疏影好,低回应惜薄寒赊。穿帘小朵亭亭雪,漾月流光细细沙。欲向此中为阁道,与君坐卧领芳华。”

这首咏梅七律即她与钱谦益的酬唱之作。钱谦益去杭州赏梅,柳如是没有同去。她是在看到钱诗后相和而作,当时两人尚未结婚。此诗抒发了乡愁之情、惜梅之感、伴梅之愿的复杂情思。尾联抒发伴梅的愿望。然而作为明末东林党魁、一代文宗的钱谦益最后却投降清朝。因此,她的另一首《咏梅》:“色也凄凉影也孤,墨痕浅晕一枝枯。千秋知己何人在,还赚雄师入梦无?”发出了对“千秋知己”的疑问,也表达了自己不甘作亡国奴的民族气节。所以后来自沉昆明湖的王国维也非常推崇柳如是,写下“幅巾道服自权奇,兄弟相呼竟不疑。莫怪女儿太唐突,蓟门朝士几须眉?”的诗句。在王国维看来,在国破家亡危难时刻,包括柳如是丈夫钱谦益在内的那些在屈膝变节的士大夫们(即诗中的“蓟门朝士”),在气节和操守方面远远不如柳如是。

(张先军,邵阳市诗词协会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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