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日子,老哥萧致治电话告我,他的新作《拾遗补缺,探幽发微》在6月24日的《邵阳日报·六岭书林》上发表了,有空可以找来看看。老哥今年九十有二,依然鹤发童颜,神采奕奕,身板笔直,精力充沛。他一生勤勉,著作等身,早已是当代研究鸦片战争历史的泰斗。功成业就,他早该“战靴”高挂,颐养天年了;没想到他还在孜孜不倦,笔耕不怠,实在令人敬佩。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找到这期《邵阳日报》,找到它的副刊“六岭书林”,一睹为快。
我长期蜗居山乡,一时没找到这份报纸。
让我灰心气馁的事接踵而来。我在一个建筑工地闲逛的时候,脚板被铁钉几乎刺穿了。好心人马上提醒我,赶快去村上卫生室消毒。近几年来,由于国家的重视,乡村卫生室先后独立成院。现在无论走到哪个村,卫生室面貌都焕然一新。我们村卫生室的医生是个女的,小巧玲珑。我在门诊室挂了号,她就领我往诊疗室走去。
卫生室中间两排长木椅互相靠背而立,两旁也有木椅“面面相觑”。令我意外的是,每条长椅上居然都有一些零星书报。我马上在靠门的长椅上坐下,待女医生收拾完伤口,挂上吊瓶,悄然走开,我就迫不及待地翻起书报来。这些书报,自然还是医卫方面的多,不过例外地也有几张《邵阳日报》。我侥幸之心顿生,希望能在这个小巧的诊疗室里发现老哥的新作,结果令人失望。于是我长叹一声,把它们往旁边一撂,提着吊瓶架往中间的长木椅移去。
中间长木椅上的书报跟门边椅子上的书报大同小异,但是我大海捞针的初心不泯。于是我又撩开其他书报,又专门翻起《邵阳日报》来。让我尤其惊喜的是,其中居然有一张6月24日的!再翻副刊,“六岭书林”四个字也赫然在目。再仔细瞧,刊名下面,“拾遗补缺,探幽发微”八个黑体大字,欣然出现在我眼前。我更加高兴。出于慎重,我马上细瞅下面的作者署名。没错,真是老哥写的,因为“萧致治”三个字堂堂正正地摆在标题下面。我这才一百个放了心,暗暗庆幸鄙人大海捞针有幸成功。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铁鞋没有踏破就捞到小针的兴奋感伴随我读完了老哥的作品才慢慢退去,我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有余闲浏览“六岭”的其他诗文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在老哥的新作下面,还有一篇令我意外的文章——《我与先导书》,文章的作者,更令人瞠目,竟然是易重廉!我刚刚静下来的心,马上飞到遥远的往昔去了。
易老师是闻名海内外的楚辞学家。他只读过中师,全靠自学成家,同仁都赞叹,只有他才是真正的“教授”。他的专著《中国楚辞学史》填补了我国在这一领域的空白,实在让人钦敬。如今他八十多岁,如我老哥一样,依然身板笔直,健康硬朗;依然宝刀不老,笔耕不辍,尤其令人肃然起敬。
易老师在武冈师范的时候我就认识。因为恰在那时,老哥把我接到“武师”读“附小”,吃住都在武冈师范。他常来跟我老哥切磋学问。高中的时候,他还教过我们班的语文。他的潇洒英姿和精彩讲演,一直储藏在我美好的记忆里。读到他的新作,他的形象又在我的脑海里加深了一层,我又一头栽进了老师用心血筑成的小小“文海”里,读得有滋有味……
读完两位老学者的新作,我掩卷冥思,思绪万千,浮想联翩。
我想到了我的长篇小说《柳河湾》。它已三版,第一版的《前言》就是我老哥作的,第二版的《前言》则是恩师易老师所写。两位年迈的老人为《柳河湾》花了多少心血,我从中获得了多少教益,真是一言难尽。他俩是武冈师范的同学,过从也密。毕业以后,为了国家,为了前程,都各奔东西,潜心学问,难得见上一面;有时有幸同时出席某一个学术盛会,都因为各自有学术报告要做,总是匆匆见面,又匆匆道别。所以他们在报上“见面”的机会多,实际见面的机会少。令我格外欣喜的是,现在,凭借“六岭书林”这个“文人相会”的平台,他们又“走”到一起来了,真是神交。
(萧致强,武冈人,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