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08日

●邵阳诗韵

徽城唱和播诗风(三)

刘宝田

吏员唱和之风,飘出衙斋,流播里巷。于是,县中士子,竞相同题步韵,成一时之胜。

庠生宋天秩云:“日落衡山际,秋容淡晚天。危楼斜照外,孤塔乱峰巅。犊返横长笛,鸦飞破远烟。歌声樵径出,人影渡前川。”一幅饶有农耕社会气味的山城生活画卷,一步步展现在读者眼前。背景:高楼斜照。不是荒村,当是村镇。特写:乱峰高塔。不是平野,当是山城。动画:牧童骑于牛犊之背,长笛横吹,信步归来;归鸦和着牧笛的节奏,划破远山的暮烟,寻觅归巢。慢镜头:悠悠地,樵径飘出山歌声来,歌声送出人影,渡过城郊的溪涧,迤逦而归。自在,安详,从容,和谐,几疑在桃花源中矣。此其一。

其二云:“寂寞怀前事,年华几变更。苍烟迷古道,碧血黯孤城。人语桑麻地,秋声蟋蟀棚。徘徊江上路,故址费经营。”处今生之安泰,想前尘之困厄。曾经战乱频仍,血黯孤城;烟弥古道,前途茫然。而今桑麻茂盛,虫栖穑棚,真是“费经营”。珍惜之情顿生。

其三云:“四面山如洗,横岚入眼青。晚钟寒山寺,斜日阁霜翎。雁影涵江落,虫声隔院听。美人渺何处?翘首慕蓁苓。”眼下空气清新,环境幽静,寺钟送来清凉,斜日下鸟儿闭合了白色的翅羽。江涵雁影,秋深深,虫鸣隔院,夜沉沉。想人生易老,真羡慕那积聚茂盛的茯苓。蓁,茂盛貌。但得延年,美人何在?可否与子携手,共享这小城祥和人生。

其四云:“南山与户矗,有客忆登临。叶落根将老,花疏露渐侵。离情牵远道,高唱渺知音。独立苍茫里,低徊只自吟。”面对南山,忆及当年曾经登临。岁月倥偬,而今,人如叶落根老,繁花褪尽,寒凉渐侵身心。忽然说到“离情”,人生总难常聚,或者亲人远在他乡,令人难以释念。行路难,且放怀,高歌长啸,世上总少知音。如此孤寂,在苍茫暮色里,徘徊吟唱,自得其乐,排解愁绪。以珍惜平和生活始,以生命之思终,有独立苍茫,孤标难奈之寂寞。

文士吟诗,是容易患传染病的。廪生赵勋麒亦不甘寂寞,欣欣然捧出四首来,以凑雅兴。一曰:“日暮诸峰静,螺青映远天。荻芦疏渡口,云雾锁山巅。霜染千林叶,秋生万灶烟。凝眸抒绝唱,愁杀杜樊川。”全为写郊外之景语。峰静山青,远映暮天。从远处着笔,逐渐把镜头拉近,山下的渡口,摇曳着稀疏的芦荻。又从下而上,暮色四起,渐渐淹没了山峰。千岭染霜,万壑笼烟。灶,烟之生处。暮色浮起,似万灶生烟。要把这渐浓渐深的浮沉暮色描绘出来,恐怕杜牧那样的才子都发愁得难以下笔。杜牧,晚年筑樊川别墅,自号樊川居士。

其二曰:“放眼观今古,沧桑几变更。晚凉生落日,遗址剩孤城。雁语兼虫语,瓜棚接豆棚。诸番新气象,楼阁费经营。”回首思往事,托出小城之沧桑。曾经,只剩下一片遗址,在落日的余晖下,瑟缩于秋晚的寒凉。现在楼阁耸起,瓜棚勾连着豆棚。雁语凌空而过,虫语唧唧和鸣,更透露出小城的蓬勃生机。这一番新的气象,都是人们惨淡经营之后才出现的,透露出对小城复兴的欣喜。

其三曰:“难得高人眼,相逢为转青。骊珠探在手,鹤发倦梳翎。把酒君常共,敲诗我惯听。不须伤彼美,竟夕咏蓁苓。”这一首应当是写诗人群起咏徽城之美了。难得高人与此方山水相逢,投以青眼。为了探寻发掘蕴积于山水中的珍贵风情,疏怠于顾及自己高迈的年华而登山访胜,踏水寻幽。对景醉酒,共相品评;任兴敲诗,我常常欣然而听。不必去防碍那种美好的求索,我也通宵达旦效仿,咏唱这蓁苓一样的风物风情。

其四曰:“昔年鸿爪印,今日喜登临。户有熙皋乐,民无疫疠侵。四山云树影,十里管弦声。以此欢无际,聊为击壤吟。”这一首一扫他人诗吟之惆怅,为徽城之美好而欣欣然有喜色。人家安乐,百姓康泰,云影四山,管弦十里,简直令人欢而击壤,自由自在,长啸歌吟。古有《击壤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表达了对任诞率性、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的追求。此处则直接表达了对无忧无虑、自由美好生活的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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