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路过街边菜市场,看见水果店纸箱里装有一只只红彤彤的大柿子,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便买了些,回家后与父母亲分享美食。大柿子吃起来甜甜的、软软的。母亲不经意间甩出一句话来:“你还记得小时候外婆家的那棵柿子树不?”我笑着回答道:“怎么会不记得呢。”
外婆住在城乡接合部,她育有五女一子。外公去世后,她一直跟儿子,也就是我满舅住在一起。记得我上小学时,每年寒暑假,母亲都会带我在外婆家住上一段时间。外婆家的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树,长在屋外的西北角。树干足有八米来高,树径粗,枝条灰色。它结出来的柿子却水灵灵的,可爱极了。柿树开花晚,直到农历五月中旬才开出小小的花,黄白色的花瓣紧紧护着娇嫩的蕊,花瓣只有指甲盖一般大。每朵花都栖在疏朗的绿叶间,微风起时,星星点点,自有一份与众不同的淡雅。
六七月间,花儿飘落,小小的柿子便挂满了枝头,青青的,圆圆的,好似孩童清亮的大眸子。到了八九月,柿子渐渐大了,由青转黄。不久,“一夜寒露风,柿子挂灯笼”。此时的柿子树变得灿烂生动,如同一位明丽的美人儿。那娇艳可爱的柿子红得通透、红得诱人,就像一盏盏小红灯笼似的,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晶莹透亮。圆滚滚的柿子把树枝压得弯下了腰。熟透了的柿子在秋风中摇曳,引来一只只过路的鸟儿,它们一个俯冲就落在柿子树上,用那小而尖的喙啄食柿子。
美味的果实不能任鸟儿独享。每当柿子青黄相间时,满舅都会手持顶端带钩的长竹竿,将红柿子一个个小心翼翼地勾下来。偶有随风掉到地上的柿子,我想尝下,舅妈便笑道:“柿子还没有熟透呢,要捂几天才能吃呢!”因为这些柿子个头不大,大家都称这些为“鸟柿子”。我那表哥调皮,经常像猴子一样爬上树梢,摘下当阳面且不易打的柿子。而舅妈则先把摘来的柿子用布擦干净,放进米缸中,再盖上盖子。约莫个把星期的工夫,柿子就褪去了酸涩。舅妈拣了已经软了的柿子分给表哥表弟还有我吃。她帮我揭开磨盘似的柿子盖,慢慢撕掉一半薄皮,那黄嘟嘟的柿子肉便露了出来。我轻轻咬上一口,那个软滑汁稠、甘甜如蜜啊,柿不醉人人自醉。
每年舅妈会把捂好的柿子留一部分给自家人食用外,余下的都分给亲戚和左邻右舍。左邻右舍见舅妈送来柿子,大人孩子都欢喜万分。邻家的果树上结了桃子、枣子、橘子和柚子等,也会送些给舅妈家来品尝。
“色胜金衣美,甘逾玉液清。”而今,品着这香甜的柿子,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了外婆家的柿子树来,上次随母亲又回了一趟舅舅家。岁月流转,外婆已离开我们多年,舅舅家所在的村庄也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舅舅家的老屋也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加油站。当然,那棵承载着我童年美好回忆的柿子树也已不在。此时此刻,我吃着又红又大的柿子,还是会想起那时的“鸟柿子”以及邻里乡情来……
(魏亮,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