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六岭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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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天翼在邵阳
瞧这父子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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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20年9月16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读《红楼梦》
瞧这父子俩

黄三畅
 

这父子俩是指《红楼梦》中的贾珍、贾蓉父子。

本文不说这一对父子在秦可卿重病中和死后治丧期间的表现——前者忙里忙外,“哭得泪人一般”“无心茶饭”,后者若无其事,“不知道哪儿去了”;也不说这一对父子与尤二姐、尤三姐的“聚麀之诮”——只说他俩日常生活中的其他糗事。

《红楼梦》第二十九回写道,五月初一日,贾母带着一干人来到清虚观祈福。负责护卫和管事工作的是贾珍、贾蓉父子。贾珍在大殿的阶矶上吩咐了管家林之孝一番话,把他打发走了,就问“怎么不见蓉儿”,一声未了,贾蓉便从钟楼里跑了出来。贾珍便怒从心起,说“你瞧瞧他,我这里也还没敢说热,他倒乘凉去了”!出人意料的是还命家人啐他。有个小厮便上来啐了贾蓉一口——大概也不敢不啐。贾珍又要小厮问贾蓉,“爷还不怕热,哥儿怎么先乘凉去了”。贾蓉的表现是怎样的?只是“垂着手,一声不敢说”。贾珍又要贾蓉骑马回去告诉“你娘母子”(贾珍的妻子尤氏和贾蓉的第二任妻子),说老太太和姑娘们来了,叫她们快来侍候。贾蓉跑出来后才敢发一声怨言:“早都不知做什么的,这会子寻趁(找碴儿)我。”想打发小厮回去,又怕他事后说出来,只好亲自去一趟。满肚子怨言,可想而知。

贾蓉多大年纪了?他的第一任妻子秦可卿死那年他是二十岁,而今“弱冠”之年当然早过了。贾蓉的社会身份是什么?秦可卿死前他是黉门监生,秦可卿死后为了丧礼风光,用一千二百两银子捐了个“防护内廷紫禁道御前侍卫龙禁尉”。年纪既不小,社会地位也不低,父亲居然这样对待他:当着小厮们的面责骂嘲讽他,还要小厮侮辱他。真是匪夷所思。如果要深入分析原因,其一当然是父道尊严,三纲中的父为子纲。“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既然如此,父亲对儿子还有什么不能做?儿子年纪再大、地位再高,还是儿子!儿子的内心能不能承受,做父亲的是可以不管的。其二还是这一对父子的特殊矛盾。众所周知的贾珍和秦可卿的暧昧关系,贾蓉当然很恨乃父,而乃父当然也要拿出威严,处处压他,防他造反。其三,要从贾蓉自身找原因,不能自立,整日里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甚至与婶子王熙凤暧昧,乃父也看不起他。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可以做人所不齿的事,别人做了,他就道貌岸然地鄙视。

父子俩也有“同心同德”的时候。《红楼梦》第七十五回写道,贾敬“羽化”以后,贾珍居丧,不能游玩旷荡,又不能观优闻乐作遣。无聊之极,便生了个破闷之法。日间以习射为由,请了各世家子弟富贵亲友来较射。又说如果只管乱射,不但不能长进,还坏了式样,“必须立了罚约,赌个利物,大家才有勉力之心”。因此在天香楼下箭道内立了鹄子,约定每日早饭后来射鹄子。贾珍终究是老奸巨猾的,他不肯出名,便命贾蓉做局家。这种事,贾蓉也乐得谨遵父命。其实贾珍目的哪在此?再过几日“便以歇肩养力为由,晚间或抹骨牌,赌个酒东儿,至后渐次至钱”。三四个月的光景,竟一日一日赌胜于射了,公然斗叶掷骰,放头开局,大赌起来。可以想知,贾蓉在这种事情上是与乃父合作得很好的。

“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子不教,父之过,父亲又是儿子最好的榜样。宁国府里,第三代传人贾敬一心要修道成仙以求长生不死,因此早不管事,而第四代、第五代又是这样一对父子,还会不消亡下去么?孟子说,“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宁国府又是一个实例。

(黄三畅,武冈市二中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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