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是个大晴天,阳光如金黄色的羽毛扫过我的心尖。望着湛蓝色的天空,忽然忆起了故乡。过去了的时光叫做童年,离开了的地方名为故乡。在时光冲刷下,记忆中的画面是否褪了色?那位拄着拐杖的老人呢,他近来可好?
老人原本并不拄拐,他的身板总是挺得很直。他脸上总是挂满了严肃,眼里似乎闪烁着锐利的光。他当了我三年半的班主任,儿时的玩伴都有些怕他,但我并不怕。他喜欢拉二胡,在他拉二胡的时候,我总会和着他的二胡声跳舞,那时候总会很开心。小的时候我跟着他一起去上学,下雨天,路面坑坑洼洼,这个时候他就会背起我,而我双手托着伞,撑起我们的一片天。
小时候我是个调皮的孩子,或许是因为不懂事所以做事十分莽撞。记得在刚收完庄稼的秋天,田地里的稻谷根还盛着水珠。我在田里玩耍,一不小心就踩进了泥坑,脚拔也拔不出来。他急急忙忙赶过来,脸上挂满了焦急,最后我把鞋子脱了才把脚拔了出来。 还有一次我捉蝴蝶挂在了一个小悬崖的树上,当他把我从树枝上拉下时,他会不会有一瞬间为我的调皮而感到头疼,我想,他可能更多的会是担心和心疼。
后来,他年纪慢慢大了,要退休了。那一个早晨他还在教室带读课文,当他走出教室的时候我还在跟同桌嬉笑着。他领着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说,这是你们的新班主任。后来呢,后来我记不清了,只记得我一直一直哭,我的心里很难受很难受。他说着他为数不多的安慰话语:“没事的,新老师很好的,爷爷只是到该退休的年纪了……”但我却从后面的时光中读到了他退休后的难过,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他偶尔会坐在凳子上发会儿呆,眼里有着我看不懂的情绪。后来他开始养起了兔子,好像生活充实了一些,我希望,他能更加快乐些。
小的时候我身体不好,他总会叫村里的医生来家里给我打针,很多次打完针已经很晚了,他总是打着手电筒送医生回家。途中会经过几处坟地,但他告诉我他并不怕,那时候我觉得他是世界最厉害的人,连鬼都不怕。五年级我去镇上小学读书了,一天中午,我走路被人撞倒在地,摔掉了一颗牙,哭得很惨。老师给他打了电话,他很快就赶来了。从医院回来的时候,我摸着高高肿起的嘴巴,觉得他真像一个超人,在我受伤的时候能够飞快地赶到。
记忆中他开心大笑的次数并不是很多,记忆中他最鲜明的笑是我考上这所学校的那次。他知道我考上了后,眼睛笑得眯了起来,脸部严肃生硬的线条也变得柔软了,古铜色的皮肤闪烁着喜悦的光彩。我想,那时候他是真的开心。我望着他头上渐渐增多的白发,在心里许愿,希望时光能慢些,再慢些,希望他能等着我长大,希望他能每天快乐。
再后来,他还是老了,他的左腿变得无力,拄起了拐杖,不能走太远的路,也不能干活。他开始喜欢睡觉,笑容慢慢减少。我问他:“爷爷,你是不是不开心了?感觉你不快乐了。”我知道,他是因为自己的身体而感到难过。我宽慰着他,他又笑了笑,但我却看到了他掩藏的无措。上次回老家的时候,我和他聊了很久,他很开心,我看着他,心里却泛起了酸意。我和他通电话的次数并不多,问起他腿怎么样,他说还是老样子,让我不要担心,好好学习。他说他现在想看一些医书,但一直买不到,我告诉他有时间我会去书城看看或者去网上买。我希望下次我能带几本医书回家,我希望他能开心地笑。他呀,是我的爷爷啊。在我已有的时光里,他是那样鲜明的存在,相信在以后很长很长的岁月,他也会一直都在。
时光依旧飞逝,速度不曾慢下,可我愿放慢自己的脚步,陪他慢慢地走。
(指导老师:杨玉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