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实秋先生讲,印度锡克族向来是不剪发不剃须的,一个个的都是满头满脸毛毵毵的,像刺猬一般,不以为怪。理发师在那里应该是不怎么受欢迎的。我曾“关顾”过三个理发师。三个师傅,各有其异。
第一个叫刘师傅。他理发很专心、很细心、很热心,人们称他为“三心师傅”。他理发时一心一意,心无旁鹜。有次给我理发,他老婆连喊他几声,他都没听见,可见专心之程度。有一次,我理了个三七分,刚出门,又把我喊回去,说还有一根头发长了一点,可见细心之程度。他很健谈,常跟你侃大山,天南地北,古今中外,雅俗兼有,风趣幽默,用一颗热心温暖着你的心。特别舒服的是刮胡须,他先用热毛巾敷一下胡须,然后游刃有余,规范、卫生、娴熟、细致、周到、舒适……刮胡须后让人神清气爽。
第二个叫李师傅。李师傅从事理发20余年,他自称,什么脑袋都见过,什么发型都理过。他给我理了几次发。你说他不认真,也不是;你说他技术不好,也不是;你说他不用心,也不是,反正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味道,如果说得直率点,就是手脚太重。理发本身是个技术活,在他那里好像变成了重体力劳动,气喘吁吁,他的手指按着你的头皮都有痛感。他好像不是在推头发,而是在开推土机,有时推剪卡住头发,让人痛苦不已,他不大理解被理发人的感觉。缺少理解的理发让人不是快乐,而是紧张和痛苦,会让人想起农村杀过年猪的场景。几个精壮的男子汉将猪杀死后放进开水桶里一烫,然后拿起刀唰唰地把猪毛刮干净,管它痛苦不痛苦,反正死猪一条。特别是刮脸时,只见刀锋在皮肤上颤悠,我的心脏却像悬在一根游丝上,在胸腔内晃荡得厉害,心怕他在咽喉处割上一刀。
第三个叫张师傅。听说张师傅的理发手艺是祖传的,他的爷爷、父亲都是理发匠。爷爷开了个私人理发店,公私合营后父亲成为正式理发职工,张师傅本人在改革开放后继承祖业,自己开了个个体理发店。我也去过几次。他理发可概括为两个字:粗糙。粗声粗气,粗制滥造,粗心大意。有一次,我在他那里剃了个光头,他速度很快,三下五除二,就给解决了。剃完后也不冲洗,不知是懒还是把水看得比油还贵。反正,我用手抹一下头,满脑壳头屑翩翩起舞,弄得衣领和全身落满头屑,一片雪白。
刘师傅把理发当事业,精益求精,技术精湛;李师傅把理发当职业,刚性有余,柔性不足;张师傅把理发当副业,马马虎虎,应付了事。这种不同的态度,反映出理发师不同的技能与素质。
理发如此,其他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