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爱莲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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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那时看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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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9年10月13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岁月回眸
犹记那时看电影

吴艳红
 

上世纪八十年代,新邵农村的夏末初秋时节,稻谷还在田里抽穗,正是农家忙里偷闲时,村里就会组织在学校操坪里放几场电影。新邵多山和丘陵,平地不多,交通也不便,没有电话和广播,放电影的消息就由我们这些上学的小孩带回所在的院子。

消息风一样在各个院落传开。放电影那天,主妇们早早就从地里赶回家,农家晚饭吃得比往常早一个时辰左右。等到太阳偏西,暮色渐渐涌上山头,东家喊西家,西家叫邻家,大伙有的拿着干葵花杆,有的带上整齐的竹枝,三五成群热热闹闹地出发了。

去看电影确实是件非常快乐的事啊,走在路上,我们的心儿几乎要飞起来了。远山影影绰绰,风过稻田,送来独特的田野清香,要在平时,我们小孩儿免不了会到山野里撒会野。但现在,看电影的快活几乎占据了全部心思。大家一路上嚷着跳着,猜着今晚电影的内容,崎岖的山路一下子就被我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山脚下的学校操坪前已挂上一大块白色的幕布,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喧闹声隔很远都能听到。我们撒开脚丫朝着操坪跑去,想早点去占据个最有利的地形。

操坪里,有人在搬凳子,有人在高声呼叫,村人相见热烈寒喧,整个场面热闹非凡,像一场繁盛的集会。操坪中心地上放着放映机和发电机,放映员已经在装机子。他把有轮子的机器装在桌子上,再把像车轮一样的胶卷装上去,起动地上的发电机,突突的声音响起,胶卷转动起来,便会发一束光,投到白布上,人就出现在了幕布上。太神奇了!小伙伴们你推我搡地围在放映机边,七嘴八舌地问放映员一些奇怪问题:为什么这样的一束光射出,就会有活人出现在白布上,这些人难道装在这个轮子里吗?放映员被吵得脑袋痛,制止大家的提问,要大家别围着他,赶紧去看电影。那时候,会动的人为什么会出现在白布上,成了我们经常讨论的“世界难解之谜”。

电影开始放映起来了,我们的注意力很快就集中在了银幕上说话打架的人物上。那时最流行的电影是《黄飞鸿》《血滴子》之类的武侠电影,当然也有老年人喜欢的诸如《刘三姐》之类的电影。如果电影里出现有拥抱或者亲嘴的镜头,人群就会爆发出一阵骚动,操坪里的唏嘘声、口哨声煮成了一锅粥。我们往往也会跟着一起起哄,趁机打闹嬉笑一番。对于小孩来说,再好看的一场电影,也不可能安安静静老实看完。有时,我们会跑到银幕下面,故意把手伸得高高的,做着各种不同的手势,去触摸那束光。

我们小孩子的心思全在看电影和打闹上,但年轻人看电影却比我们多了一份心思。我有个表姑,人长得很漂亮,就是在看电影的过程中,被邻村一男孩相中,后来男孩托人求亲。电影为媒,成就了一桩好姻缘。银幕上在演戏,银幕下也有故事在上演。

月亮高挂,等电影演完,我们小孩子一个个乏了,有的在父母怀里流着长长的口水睡着了,有的迷迷糊糊被大人牵着搞不清方向了,有的刚睡醒还会嘟着嘴发脾气不肯自己走回去……夜光清明,星辰灿烂。笑声散去,崎岖的山路上火光点点,人声熙攘,明天该上学还得上学,该下地干活还得下地干活。

有一次,我不知什么时候在看电影的时候睡着了,美梦中被一阵凉风吹醒,才发现自己披着外套,趴在父亲背上,母亲在后头打着火把,已然是在回家的路上了。我透过朦胧的睡眼,发现一袭月色披满山坡,满坡闪着细碎的银光。有风吹过,松树、杉木的叶子,拍掌而歌,或许在互说心事。目光所及,七八个火把,蜿蜒在崎岖的山道上,像星星,散落在大地上,满世界温柔。村庄静谧,我们脚踏进村子,就有三两声犬吠,高低不平,我蜷伏在父亲宽厚的背上,觉得格外幸福。看电影的最美好的时光,由此永远铭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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