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时代正好与诗歌狭路相逢,准确点说,是朦胧诗最流行最火爆的年代。
在最好的年龄,遇到一个为诗歌激情澎湃的时代,无疑是一件幸运的事情。最初读到顾城、北岛、舒婷等人的诗,让人非常震撼,原来诗还可以这样写?文字被重新排列组合之后,进入一个崭新的语境,非常神奇,非常新鲜,且冲击力巨大。
那是一个火热的年代,那是一个释放的年代,每一个热爱文学的人都会被感染,无数的年轻人都会拿起笔来,在自己的青春册页上随意挥洒。激情为墨,青春为纸,为青春,为生命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小城里有一群年轻的文朋诗友,经常会翻出口袋里仅有的一点钱,大家凑在一起,觅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写诗喝酒,交流争论,像一群没有头脑的孩子一般,被新鲜的诗句和独特的美学视角所温暖和感动,被那么多的诗歌流派冲击得分不清东西南北,蒙头转向,措手不及。
小地方能看到的关于诗的刊物和诗集并不多,偶尔谁去了大地方,会买回几本诗集带回来。一本书常常被大家翻得都起毛了,仍然意犹未尽。而争论来得犹其激烈,为一个词、为一句诗、为一个字眼,甚至为隐藏在文字后面的意思,大家常常争论到面红耳赤,唾沫腥子乱飞。
我不会写诗,我不知道是没有激情还是没有天分,无论我怎样努力,看多少别人的诗,我就是写不出自己的诗句,这让我深深地感到惭愧。看到别人的诗像水一样从笔端流出,或清丽、或苍白、或激愤、或朦胧,我就着急,急得像热锅上的小蚂蚁一般,坐立不安。那么火热的氛围,人人都会被感染,我也不例外,可是让人遗憾的是,我写不出诗。
一直到今天都让人念念不忘,读起来让人充满憧憬的诗句:“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一个人的内心世界,一个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把整个世界都点燃了。
写出如此真纯美好诗句的海子,最后将生命遗弃在冰冷的铁轨上,这似乎是一个分水岭。这之后,这个世界进入一个全新的程式,有人出国了,有人经商了,有人弃笔了,所有的人似乎一夜之间都冷静下来,不再为诗疯狂,不再为文学疯狂,一切都被急速而来的物质浪潮冲击得面目全非。
而我,在跌跌撞撞之中,还没有摸到岸,还没有分清东西南北,还没有学会写诗,那个为诗疯狂的年代就已经呼啸而去,没有拖泥带水,没有犹豫不决,以决绝的姿势,带着我的遗憾匆匆离去。
尽管至今我仍然没有学会写诗,但这并不影响我对诗歌的热爱。穿行在诗歌里的青春,并没有因此而失血和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