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是新年的驱动吧，今年武冈的元旦节特别热闹，离元旦还有好几天，大街小巷，公园内外，就游人如织了。

年过古稀的爷爷奶奶打电话说要来武冈城里玩。我回答说：热烈欢迎！就元旦来吧，街上人多，热闹。可爷爷奶奶说：“元旦不来了，景区人拥，车上人挤，老年人受不了。”

我说没事，来吧来吧。

元旦节，爷爷奶奶从乡下兴匆匆地来到城里。我把他们接到候车亭下，等候公共汽车到来。

第一辆公共汽车到了，我叫老人们准备上车。他们一瞄车厢，黑压压的，不由得摇头。人老了，怕挤呢！挥挥手就让车开走了。

第二辆车到了，照例，车厢里人挤得满满的，水泄不通。爷爷奶奶看了，直发呆。我见他们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好笑，催促说：“别发愣了，快上车吧。爷爷直咕哝：“我早就说过，元旦节，城里人多嘛！”大约是陌生感太重吧，他们思维一时跟不上去，等他们反应过来，车门已关，车轮滚动了。又失掉了一次好机会。我在心里埋怨，但没有说，毕竟，他们是老人家嘛。

第三辆车来了。车上照样人多。我怕再坐失良机，于是不等车门全开，就催促他们赶快上车。当时要上车的人还真不少，他们见眼前两位均是满头银发的老者，都纷纷礼让。谁知他俩还是迟疑不动。我估摸着爷爷奶奶是担心车上没有座位。唉，这也能够理解的：爷爷患有慢性胸膜炎，最怕挤车；奶奶两条小腿都截去半截腓骨，不能久立，需要个座位。

就在这时，车上扩音器提醒乘客了：“有上车的没有，关门了。”于是上车的人立即后浪推前浪。见此情景，我大声对爷爷奶奶说：“上去吧，会有座位的！”两人听了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我，分明在问：你该不是开玩笑吧？“站位”都没有了，还会有座位？我见他们迟迟艾艾，一筹莫展，就急急把他们推了上去。我知道，在武冈，除了山和水，就数人这道风景了：政府提倡、学校教育、公益广告、社会宣传，让礼让在人们心中早已生根发芽，车上怎么会没有老人的座位呢？爷爷奶奶见我胸有成竹，才勉强登上车门。

这趟车，乘客依旧未减，不仅“座无虚席”，过道上也挤得水泄不通。每个“攀手”上都抓着一只手，还有些人竟无“攀手”可抓；个子高的，就抓住悬吊“攀手”的横梁，个子矮的够不着，只得“听天由命”。好在身前身后身左身右都是人，四方有靠，安全系数还是蛮高的。

这时，令爷爷奶奶惊讶不已的事情发生了，我们刚进入车厢，许多人就不约而同地站起来，习惯地退出座位，并且亲切地望了我们一眼。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眼神：请坐。

座位让出来了，“坐客”却还没有跟上“新形势”步伐，双双踌躇不前。一时间，几个空位竟成了一片“广阔天地”。

我心里乐滋滋的，大声喊道：“坐上去吧，还犹豫啥啊！”

老人面面相觑，像是在说：真是神了。老半天才“欣然入席”。我却暗暗得意，拉起爷爷就坐下，顺便把他们的行李包放在座位底下。那边，奶奶也坐下了，却挪出半个座位，把一个学生扯过去一起挤着坐了，然后连连道谢。

车子启动了。扩音器里又传出亲切优美的旋律：“家乡山，家乡水，家乡人更美……”车厢里，洋溢着愉悦、温馨、和谐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