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时光美好的三月,风筝和柳絮一起飞上湛蓝天穹的时候,林子望着棉花一样的朵朵白云,将五十只棉花一样洁白的鸽子关进了鸽笼。
林子用一整个冬天在老房子的屋檐下建造了一排干净敞亮的“小屋”,他不打算继续去外面挥洒汗水打工了,想着在家饲养鸽子,一边照料行动不便的母亲。
五十只洁白健壮的鸽子就是五十份亮丽的希望,林子每天悉心地照料着它们,一遍一遍地数着他的子民们。
一个月后,林子决定打开鸽笼了,鸽子不能总待在笼子里,得去外面飞翔,那样肉质才好,卖的价钱高。那些喂熟的鸽子都已经记住了自己的家,林子依然担心着,担心那些向往天空的鸟儿飞出笼子,就不会回来了。
那天下午,林子坐在院子里,一只一只地数着回家的鸽子,数到四十七,再也没有洁白的鸟儿飞进院子,林子从黑夜坐到白天,他对走过家门的路人说,有三只鸽子走了,不会再回来了。
要离开的终究会离开,而留下的便留了下来。从那,林子的鸽笼白天里便不再关门了,鸽子们扑哧着翅膀就能飞到院子的空中,飞到更高远的天空。从那时候起,小村的天空上除了孩子们的风筝和声音清脆的百灵鸟,多出了一队一队的鸽子。它们咕咕地叫唤着,相互说着话扇动着洁白的羽翼在空中飞翔着,飞出一个大大的圆圈,一圈一圈地飞,飞累了,就回到林子的院子里,那里有舒适的鸽笼和充沛的食物。
当我抬头仰望鸽群的时候,林子同样也在凝视着他的那些宝贝鸟儿,表情严肃而虔诚。
六月的一个早晨,我散步时与林子偶遇,他兴致勃勃地告诉我:他的鸽子下蛋了,他马上就会有更多的鸽子了。我知道,更多鸽子代表着能卖出更多的钱,也象征着林子与老母亲更好的生活。我看到养鸽人的脸庞神采奕奕,两只眼睛如一汪湖水,满满的欣喜都要溢出来了。
我依然喜欢仰望着鸽群,数着它们的数量,期盼着,有一天能有许多新生鸽子的加入。
可是,我发现,鸽子的数量一直没有增加,反而越来越少了。是染病了?还是有其他的意外?我猜测着。
窗外的鸽群仍然一圈一圈地飞着,但鸽子确实慢慢地再减少着。直到我再次遇见林子,他变得有点憔悴了。我看着他焦黄的面容想询问鸽子的事情。他似乎看出我的疑问,告诉我:母亲生病了,医生说鸽子肉……我一下子就知道林子宝贝的鸽子怎么一下子就少了,看着林子微微弓着的背,我也感觉到有一些微微的沉重。
病去如抽丝,老人家的病更是如此,林子母亲的身体一直未能好转,窗外的鸽子仍然越来越少。我每天数着飞过鸽子的数量,每少一只,心里的沉重就多了一分。
最后,四十七只鸽子的庞大队伍变成了伶仃的四只,我想,会不会就要看不到这精灵的白鸽了。林子终于告诉我:母亲的病好了。我望着比白云还要洁白的四只鸽子,又看了看眼神坚定的林子,长吁一口气。
一段时间了,四只鸽子一直在小村的天空飞翔着,咕咕地叫着,我望着它们萧条的队形,总觉得有些儿孤单,是的,四只鸽子的鸽群,太少了。
有一天,突然地,我发现,天空中的鸽子一下子就多了,多出了好多,天空的鸽群比原来的四十七只的鸽群还要庞大,它们咕咕地不停叫唤着,一圈一圈地飞翔着。
我兴奋地跑去林子的家中,林子也在院子里望着鸽群,他高兴地和我说,那些种鸽们产下的蛋都孵化了,一段时间,小鸽子们又长出来茁壮的羽翼,现在已经飞上天了。林子仰着头扬着嘴角笑着。
我看着开心的扬子,还有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健康的林子母亲,也笑了。天上的鸽子们咕咕地叫唤着,不停地相互说着话,我是多么希望小村天空的鸽子更加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