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青少年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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雏菊
假如我是一片树叶
鸽子
小憩
没有堤岸,哪有江河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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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望
雏菊

隆回二中高二621班 欧阳菲
 

陌上花开,人走了却忘了归。

红白相映 生死相隔

又是一年夏季,又是一年花开。教室中弥漫着书香气息,却还是遮盖不住记忆中的那一片血腥,一切恍如昨日,红了我的眼眶,疼了我的心房。我极不愿意去想起,却又总是如临其境。

那日,小毛跪在大毛的身旁痛哭流涕,那是我第一次看见小毛哭。我张口怔怔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那片被大毛的鲜血染红的白色雏菊。天空下着初夏特有的混有泥土气息的小雨,雨滴落在我脸上却湿了我的眼眶。他怎么连死都那么不堪啊!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被鲜血浸湿了的破洞衣服,口里、眼间、耳旁和脑顶都被塞满了一团一团的带红的白棉花,妄图遮盖住他那被重度撞击干瘪了的一大块头颅。我忽的跪了下来放声大哭,似在控诉又似在哀怨。透明的泪珠滴在我的手上,好不情愿的被鲜血衬红了,让我想起了那个大汉,那束雏菊。

儿时之景 年少之悔

刚放学走到村口,隔壁村那个不讨喜的家伙就指着站在田埂处等我回家的大毛冲我喊道:“嘿,那个人是你大伯啊!原来傻子都住一家呀!”听了这话,我满腔怒火却又没话反驳,只能快速跑过田埂,满脸憎恶地踹了那个拿着一束雏菊笑得花好月好的“傻子”,心中堆满了委屈和埋怨。我冲着他大叫:“你以后不要再来接我了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很讨厌!”他满是不解地看着我,服从地“哦”了一声,仿佛一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却被主人拒之门外的猫咪,眼神黯淡却闪着希望被“谅解”的光芒。我抿抿唇,终是没有心软。于是,那个长满雏菊的田埂不再有那个一米七多的中年男子傻憨憨地拿着一束雏菊翘首等待的身影。那年我8岁,大伯37岁,爸妈在沿海城市谋生。早在幼儿园时我就跟奶奶、大伯住在一起,是一个只叫得出雏菊那一种花名字的留守儿童。那时村里跟我同龄的人不多,可却也不算孤单。因为从小我的大毛就会陪着我跳绳、采花、抓蝌蚪……下雨时他会学着电视里的情节脱下衣服覆盖我的头顶。当我被欺负时他会用身体护着我,任凭那些小家伙怎么揍他,哪怕拿石子掷他,他也不会还手。半夜发高烧时他也会守着我,焦急地等待天空泛起鱼肚白,然后一路飞奔送我去医院。一直未娶妻的他把我当成了他唯一的女儿,总是傻了吧唧地喊我女儿,我却坚守“原则”不曾应他。

奶奶同我说:大毛是因年幼时的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我开始不以为然,我不懂什么叫“烧坏了脑子”,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变得害怕他了。每每看到他我就会联想到马路边上那些衣衫褴褛的流浪者,坐在路边时常冲我发笑,时常又边哭边骂,我怕他会如那些人一样做出伤害我的举措。我终是变得嫌弃他了,嫌弃了那个“傻子”大毛,嫌弃那个只知道傻笑待在家里无所事事的大毛。我变得和奶奶一样,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并对他大吼大叫。我变得和村里其他人一样,对他避而远之,笑话他的傻里傻气,看着他时眼中总充满鄙夷。于是,他变得越来越沉默了,他不再唤我女儿,不再跟我过家家,一米七多的个子也越发矮小,而我却依旧没心没肺地过着我小日子。

关上了门 关上了窗

日子一晃一晃就晃到了小学毕业,爸妈从外地归来并决定带我去镇里的一所中学就读。我欣喜若狂地同爸妈手牵手一起拿着行李走出村口,田埂上的雏菊还是那样开着,那样漂亮那样生机勃勃。我跟爸妈上了车。爸妈同送我的奶奶挥挥手示意她回去。站在一旁的大毛耷拉个脑袋没有说话,看着他手上一直紧拽着的几朵小雏菊,想递过来却还是收了回去,我的心里莫名有点不安和疼痛。汽车启动了,我离开了那个地方,那个我生活了将近十年的地方,离开了宠溺我的奶奶,还有那个把我当作女儿的大毛。

初一的日子过得很快,我也渐渐褪去了乡土气息变得“合群”起来。只是偶尔还会想起村口的那个人,那片雏菊。我偷偷的藏了一个希望:上帝为他关上了门,一定会给他开一扇窗。我一直在等,在等上帝打开窗子的那日。那时我只知道:若无希望,日月无光,可却没想到:看似的希望也只好似水中月镜中花……我顿时觉着,我和大毛变成了两个“等待戈多”的苦难者了。

半生凄凉 荣耀一生

他的“一生”还没过完一半就算一生了。

据说在我初一那年,村里开始大规模砍树,由于劳动力不够,雇主开出了诱人的工钱引得村里尚有气力的男子都去打工了。大毛也不例外,凭着他的一身“牛力”竟干了整整一年,我偶尔在过节时回趟老家,有时会听奶奶对我抱怨大毛,因为村里的人老是笑话他没老婆,搞得他现在老是吵着吵着要娶妻。后来又听说他快要结婚了,虽然女方也有点生理缺陷,但生活倒能自理。那几日,我分明看到了洋溢在他脸上的羞涩还有不加掩饰的欢喜。好希望他能永远那般欢喜……

噩耗还是降临。

那是一个被疲倦和叹息包围了的下午,炎夏的烈日一点一点地吞噬着每一个工人的气力,树林里静得只有工人们汗水划过脸颊的声音。砍树的工人们从早上五点一直工作到了下午三点,一位六十岁左右的枯瘦如柴的老者已经累得喊不出话,本想坐下休息一会却被包工头逮个正着,一顿臭骂劈头盖脸而来。老者气不过,用尽全身气力去砍一棵大树,这棵树悄无声息地倒下。另一个50岁左右的老人站在树下,眼看就要被砸中了,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粗糙的大手将老者推开。“砰”地一声,你随大树一起从山顶一直滚到山脚,那一大片白色雏菊是被鲜血染红的。

那天,是他婚礼的前一天,是他生命的最后一天。

我深深地看着躺在黑漆棺木穿着黑衣的大毛,突然觉着:傻子大毛在我心中愈来愈高大起来。

前几日去了你的坟前,看到了那时你我最爱的雏菊。雏菊还在开着,你的女儿妄图用这篇文章来弥补悼念你。远方的大毛,你可知道?你的女儿好想你,想孩童时的玩伴,想孩童时的你。

大伯,我是你的女儿,你是我的晴天。 (指导老师:刘 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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