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版:六岭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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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民间文艺的守望者
《红楼梦》里的段子
最美的爱流着最美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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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6年12月21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读《红楼梦》
《红楼梦》里的段子

黄三畅
 

《红楼梦》里写了不少段子,这些段子都是很有意趣的。

第十九回《情切切良宵花解语 意绵绵静日玉生香》里,黛玉在床上歇午,宝玉怕她睡出病来,便诌了一个段子哄她起来。说是:扬州黛山上林子洞里有群耗子精。腊月七日,老耗子说,他们洞中果品短少,也要打劫些来,好熬腊八粥。就派一个能干的小耗去打听哪里有。打听到的情况是,山下庙里米豆成仓,果品有五种:一红枣,二栗子,三落花生,四菱角,五香芋。老耗便分别派出小耗去偷米、偷豆、偷红枣等,只剩了香芋一种,就问谁去偷香芋?一个极小极弱的小耗说愿去,还说不是直偷,只变成个香芋,滚在香芋堆里,暗暗的用分身法搬运。众耗要他先变个让大家瞧瞧。小耗摇身说“变”,竟变了最标致美貌的一位小姐。众耗忙笑道,变错了,变错了,原说变果子的,如何变出小姐来?小耗现形笑道:“我说你们没见世面,只认得这果子是香芋,却不知盐课林老爷的小姐才是真正的香玉呢。”

这个段子内容有点趣味,但似乎没有更“深刻”的意义。而从贾宝玉编段子的目的来说,则能说明他对林黛玉的爱昵和关心,以及两小无猜无忌,亲密无间。

第三十九回《村姥姥是信口开合 情哥哥偏寻根究底》里,二进荣国府的刘姥姥给贾母等一大家子讲了这样一个段子。一个大雪天,她清早起来还没出房门,只听外头柴草响,以为是有人来偷柴草了,却原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极标致的姑娘……刘姥姥刚说到这里,外面说马棚起火了,被打断了。后来听说无妨后,刘姥姥要接着说,贾母说是抽柴草惹出火来的,不准说这个。刘姥姥就又编出一个来。东边庄上有个九十多岁老奶奶,天天吃斋念佛,感动了观音菩萨,夜里来托梦说,你本该绝后的,看你这样虔心,如今奏了玉皇,给你个孙子。原来这老奶奶只有一个儿子,儿子也只一个儿子,好容易养到十七八岁上死了。后果然又养了一个,今年才十三四岁,生得雪团儿一般,聪明伶俐非常。可见这些神佛是有的。

刘姥姥虽是个村野人,却很有些见识,她讲这个段子,就是要讨贾母和王夫人等欢心。

但宝玉记挂着抽柴的故事,大家散了之后,背地里还拉着刘姥姥细问那女孩儿是谁。刘姥姥只得继续编:当先有个什么老爷,只有一位小姐,名叫茗玉,老爷太太爱如珍宝。可惜这茗玉小姐到十七岁就病死了。老爷太太思念不尽,便盖了那祠堂,塑了茗玉小姐的像,派了人烧香拨火。日久年深,人也没了,庙也烂了,那个像就成了精,时常变了人出来闲逛。刚才说那抽柴火的就是她了。村庄上的人还商议着要打了这塑像平了庙呢。

说这个段子的过程中,宝玉插了几次话,每插一次,都给刘姥姥以启发,才越编越合宝玉的心思——她也是知道宝玉喜欢女孩子的。而赢得宝玉的欢心,对她来说好处大大的。好处马上来了:宝玉不准把庙平掉,说老太太、太太都是善人,最爱修庙塑神的。明儿替你化些布施,你就做香头,攒了钱把这庙修盖,再装潢了泥像,每月给你香火钱烧香。

第五十四回《史太君破陈腐旧套 王熙凤效戏彩斑衣》里,写到元宵夜贾母带着一大家子吃喝、听戏后就击鼓传梅。梅传到贾母手中鼓声忽住,按约定贾母就要讲笑话,贾母就讲了这样一个笑话。一家子十个儿子娶了十个媳妇,唯有第十个媳妇聪明伶俐。其他九个很委屈,就到阎王庙烧香问询。左等右等没等到阎王,却见孙悟空来了。孙悟空就给她们做了解释:她们十个托生时,恰巧他也在,撒了一泡尿给那小婶子吃了,那小婶子就变得伶俐嘴乖。

当然获得哄堂大笑,大家都心知肚明,吃了猴尿的是王熙凤。贾母说这个段子,应该没有没有什么“深刻意义”,只是拿王熙凤取一取乐,让大家高兴高兴而已。

那一次,王熙凤也说了一个段子,说是一家子也是过正月半,热闹得很。谁知这段子虎头蛇尾,“底下就团团的坐了一屋子,吃了一夜酒就散了”。大家以为她还要讲下去的。熟料她接着讲的是另外一则:也是过正月半,几个人抬着房子大的炮仗到城外去放,很多人都跟着去看。一个性急的人半路上就把炮仗点上放了,大家好不惊吓。而那放炮仗的人没事一样,因为他是聋子。这个段子是有点值得一笑的因子的。大家笑了之后,还想笑,有人就说,应该把第一个说完啊。王熙凤说:到了十六日,“年夜完了,节也完了,我看着众人忙着收东西还闹不清,哪里还知道底下的事了。”众人又笑起来。把故事中的情节移到现实中来,王熙凤这种随机而编的手法,又有值得一笑的因子,大家自然又笑起来。王熙凤又说,时间已到四更,老祖宗也乏了,咱们也聋子放炮仗——散了罢。自然又引出一片笑声。

王熙凤这种把故事中的情节转接到现实中来的手法,有“深远的历史意义”,后世有多人仿效。花鼓戏《补锅》演到最后,刘大娘说:“你们这是演的哪出戏啊?”女儿说:“现代花鼓戏《补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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