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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民和青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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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民和青冰(下)
——抗战流亡中陨落的邵阳文学双星
陈扬桂
 

青冰:志在超越张天翼的小说家

青冰原名朱容,1910年生于邵阳市一家竹器店。他父亲莲舫先生善画国画,更擅长竹刻,那件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获大奖的宝庆竹刻荷叶花瓶,据说是莲舫先生的作品。

青冰启蒙于宝庆县立模范国民学校,后升入私立群策高小。他从小非常聪颖,总是蹦蹦跳跳,显得精力十分过剩。课间休息玩骑马游戏时,他逢坑跨坑,遇凳跳凳,从不绕弯子,显出一副英雄气概。他上课精力很难集中,一边听课,一边涂涂画画,课本上,画满了老师、同学的漫画像和奇形怪状的图案。他的作文写得生动有趣,念出来常常引得哄堂大笑。同学们写字都是临摹中规中矩的颜体柳体,他却斜着笔横扫侧画一手奇奇怪怪的隶书。他很有个性,读书也不太用功,但成绩很好。进入湖南第二联合中学念初中后,青冰不像在小学那样蹦跳了。他家在学校旁边,一放学,就躲进自家小楼看旧小说。他家那种用蝇头细字印的石印版旧小说很多,如《三侠五义》《七侠十三义》《粉妆楼》《江湖奇侠传》等等,他拿来就读,常常读到深夜方休。他读了之后,将自己的奇思怪想都写在纸条上。在他那间小阁楼里,他和同学商量办《夜月》文学刊物,因稿源不够,没有办成。

还在读中学的青冰就加入了党、团组织,积极参加进步学生运动。学校有个邹剑仙老师,课上得好,但反对学生革命,青冰和同学们一起将他赶出了学校。1927年春,县党部选派中学生下乡搞农民运动,青冰去了邵东。他在邵东抓土豪,砸菩萨,还把周仓的大刀拿给孩子们玩耍。

马日政变后,他因为革命积极,被学校开除了。他于是整天在小楼上看小说,很少出门。过了一段时间,他去邵阳宿儒张葆衡那里读私塾,专攻古文。在张老先生门下埋头攻读三年,打下了坚实的古文基础。此后,他又大量阅读西欧文学名著,对福楼拜、契诃夫、托尔斯泰等名家的作品,反复细读。他也广泛搜集国内的新书,尤其喜爱鲁迅的杂文。他的写作风格和对人物的刻画,深受这些名家影响。

1935年到1939年这段时间,青冰在邵阳笃实小学教书,业余写些小说。如这时期写的小说《施粥》,把大荒之年老百姓的穷苦相,富贵者的伪善相刻画得入木三分。1938年11月,中共湖南省委机关报《观察日报》转移至邵阳鼓楼亭“陈氏享堂”,著名作家张天翼主办文学副刊。青冰开设茶会,请张先生前往讲文学创作,以后又多次登门请教。1939年张天翼在溆浦民国大学任教,他慕名前往当插班生,进入中文系三年级学习,由于文学功底深厚,得到张天翼老师的赏识。张老师还给他写了一幅字:“青出于蓝而青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鼓励他要敢于超过老师。青冰把老师的字贴在座右以勉励自己,并大胆地取了“青冰”作笔名。在张天翼的反复指导和修改下,青冰七易其稿,写成中篇小说《女人的故事》,经张先生推荐,在《现代文艺》上发表。

在民大,青冰积极参加左翼作家领导下的创作小组活动,受到反动势力的打击。张天翼也因受迫害而吐血,请了病假,不再上课,创作小组中的共产党员有的被开除,有的出走,有的惨遭杀害。创作小组的活动陷入低谷,但青冰的笔始终坚挺着,在《中央日报》发表小说《巡夜》及其他一些文章。民大毕业后,他一度到邵阳爱莲女子师范教书。不久离校回家,搞专业创作,发表了大量进步作品,团结了一大批文学青年。当局见他发表的文章思想激进,身边又有一群青年人围着,把他列为危险分子加以监控。青冰这样被监控着,很不爽,便于1942年来到渐成西南文化重地的广西,先在柳庆师范任教,后到桂林培正培道联合中学、立达高中教课。同时和王郁天、秦牧、艾芜等从事文学活动,创办了《文学批评》月刊,还在《现代文艺》《青年文艺》《中原》等期刊上发表了不少短篇小说和文学论文。

1944年,日寇进犯广西,他仓促南下广东信宜东镇,困居客栈,无以为生,迫不得已,写了一张四六体启事,铺在街头行乞求援。启中“我生不辰,国步方艰,湘桂事起,遽遭倭寇之难,疏散令下,旋作曾参之奔……仓皇逃死,不特薪水不保,亦且行李尽失……家园暴敌久踞,朋辈青鸟不通。米珠薪桂,居实不易”诸语,悲惨凄凉至极。幸天无绝人之路,被从香港迁入该镇的仿林中学校长看到,爱其才华,怜其遭遇,聘去任教,才得免为饿殍。不久,他肺病突发,喉音嘶哑,不能讲课,被《中山日报》冯明之聘去主编《粤华报》。人还只到佛山,就病情加剧,被朋友请到家中静养。他抱病坚持《从战争到战争》的写作。这是一部以太平天国作背景的长篇小说。没有钱买稿纸,他拿旧讲义的背面来写。在这样穷困的环境里,青冰还只写出这部长篇的序幕部分,约18万字,就于1946年4月21日被病魔夺去了生命,客死他乡异土。邵阳《铁报》于当年6月连出两期《朱容纪念特刊》。《从战争到战争》的序幕部分于1984年在全国公开发行的邵阳《新花》杂志摘发了一个片断,1985年在湖南人民出版社全文出版,改书名为《风雨前夕》。著名作家秦牧撰写《青冰其人其事》一文作为该书的序言,称赞他的小说“很在生活气息,是继承了现实主义传统的,颇有历历如绘,栩栩如生的妙处”,他的文学评论“很有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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