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12月17日

都市“菜农”秦嫂

王增林

邻居秦嫂勤快,她住在我们前排顶层,将自家六楼的房顶,变成了一片绿油油的空中菜畦。这样一来,住在后面高层的我们,每天早晨一拉阳台窗帘,就会与满眼的绿色不期而遇。

她家的空中菜畦,一年四季,色彩总在不断地变换,蔬菜收成一茬接着一茬。现在即将进入初冬,连片的花箱和泡沫箱里,满眼青绿。深绿的是包菜、萝卜、芥蓝,浅绿的是青菜、生菜、芫荽。此外,还有青蒜、大葱、生姜……

操持屋顶菜园的秦嫂,和我们一样,来自农村,帮着自家女儿带孩子。

外孙还小的时候,秦嫂整天忙着伺候女儿女婿和孩子,买菜烧煮,洗刷晾晒,眼睛一睁,双手不闲,把家务活儿全包了。

前年秋,外孙到龄上幼儿园,秦嫂像是丢了魂儿。孩子才入班时,她每天在幼儿园周边转悠不肯离开,趴在幼儿园的镂空围墙外面追着找自家孩子。这天,外孙在操场活动,远远望见围墙外面趴着的外婆,便丢下同伴,奔到墙边,哭着要跟外婆回家。秦嫂自己在墙外泪眼婆娑,腿发软,一步也挪不开。奶孙俩一个在外面哭,一个在里面哭,班级活动秩序大乱。幼儿园老师与孩子妈妈发微信沟通,说是让外婆不要再到幼儿园围墙外面来转了,影响班上的正常活动。女儿回来数落妈妈。秦嫂偷偷跟人说,她就像刚断奶的幼儿一样,离了孩子一刻就犯瘾难受呢。

秦嫂也意识到老这样不妥,自己必须重新找事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秦嫂提出要在楼顶种菜,老头激烈反对。说她就是个劳碌命,几年来一眼不离孩子,孩子能上幼儿园了,刚刚可以松口气,现在又跟自己过不去。但看到秦嫂大白天丢魂失魄的样子,不想反对了。坚持数日后,征得物业同意,秦嫂还是开工种菜了。

她像燕子衔泥垒窝一样,慢慢地营造她的菜畦。先是买了几只矮帮子大花箱,再到处寻找废弃的泡沫箱,又到附近工地用蛇皮袋子背回肥土,慢慢地,硬是在楼顶上整出一片菜地来。

照料菜畦也不是件容易事。夏天,楼顶上蒸发量大,光浇水就让她和老伴忙得不可开交。幸好,秦嫂是个从不吝惜力气的勤快人,这样的劳作她根本不在话下。

今年九月,“普拉桑”热带风暴过境,秦嫂精心伺候的丝瓜架、黄瓜架、扁豆架招了风,一下子全被刮得人仰马翻。秦嫂和她老公待在楼顶上忙了好几天,才算把楼顶菜畦收拾得像了样子。

秦嫂的收成不错,吃不了的菜,送给熟人,送给邻居。这样一来,她就在一群带孩子的老婆婆中,成了“社交达人”。

一次,她拎着一捆豇豆送到我家来,坐下说话:“跟着孩子,说是享福,可我离开老家,离开土地,难受得很。孩子进了幼儿园,这种感觉更加厉害。现在有事做,我的心才安逸了些。我种菜,不是想收成多少,不在于能省多少菜钱,种的是一份心情。”

我们感谢她的成果分享,称赞她的勤劳。并说这样忙着,一定很辛苦。

她说:“我从小在地头长大,这些活儿难不倒我。一天到晚闲着,两手没得抓拿,才真的让我憋得难受。”

秦嫂说的是心里话,她在楼顶种菜,种的是一种寄托,一种情怀。在这片属于她的小天地里,每一粒种子的萌发,每一片叶子的舒展,仿佛都是她生命力的延伸,是她与这块土地、这个城市之间深深的联结。在这个热闹的都市里,她闲不下来,她这个“菜农”,从空中菜畦的劳作中,获得了生活的乐趣,获得了精神的充盈,找到了心灵的安放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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