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9月06日

粉 藤

李艺群

初次去婆婆家时,喝了一碗味道很是特别的汤。于是好奇询问:“这是什么汤?”“粉藤汤。”先生指着门前石缝里长出的一簇像是地瓜藤的植物,说:“喏,就是这个。”

我惊讶不已!先生继续介绍说:“把藤条剪下来,除去叶子,剪成一小节一小节,洗去藤上的白粉霜,下锅加水熬煮,等熬煮出味后,捞出藤条,下切好的瘦肉片,煮开后,加盐巴、味精调味,就是粉藤汤了。粉藤可以清热、解毒、消肿、止皮肤痒等。”此时的先生,故意咬文嚼字,俨然一个中医大夫。

认识粉藤后,随处可见它的身影。房前屋后、石壁石缝、田间地头、荒山野岭,所到之处浩浩荡荡,所向披靡。这么“野”“不起眼”的植物,竟有如此非凡的功效?我认为先生多半是吹嘘的,刻意抬高了粉藤的价值。

近距离关注粉藤是在多年后,因为孩子喜欢喝粉藤汤,先生特意从乡下剪了几节粉藤茎扦插在阳台的花盆里。

扦插的粉藤茎,不几日便在花盆里生根、长出新叶,一副碧绿粉嫩的好模样。一日一日,它勤勉生长。藤蔓一点一点牵出来,叶子一片一片冒出来,藤茎一节一节长成。忽一日,发现藤茎竟然爬上了防盗网。难道粉藤长了脚?又细细观察了几日,终解开谜团——粉藤有两条触须,刚长出来时是娇柔的,直线伸展,触碰到可攀援的实体,便卷曲起来,变得结实而有力,既可直线生长又可攀高向上。夏季是粉藤狂长的季节,一季下来,整个阳台的防盗网上便爬满了翠绿的粉藤。入秋风凉,粉藤停止了疯长,进入了休眠期,偶尔掉落几片黄叶,但整体仍然保持着翠绿。

阳台种上粉藤之后,家里人上火了,喉咙痛了,脸上长痘了,被蚊子叮咬起包了……先生都要到阳台上剪一条粉藤下来煮汤喝。

一日在家拖地,弯着的腰突然直不起来了。这是以前摔倒留下的后遗症。我弓着身子,小心翼翼躺到床上,打电话叫先生回来收拾残局。先生要帮我按摩,说是能让腰快速好起来。我半信半疑,姑且让他一试。他按摩的力道非常大,我疼得嗷嗷叫。几次叫他停手,他都不肯,让我忍一会儿,说越痛越有效果。还别说,这么一顿折腾下来,我竟可以正常走路了!先生去阳台剪粉藤,给我煮粉藤汤去火气,这样才会避免腰伤复发。

经年之后,在朋友圈里无意中看到一张介绍中草药的粉藤图片,我惊呆了!原来,粉藤是它正正经经的学名,不是乡下农人为了与其它植物区别开来,而根据它身上长有粉霜的特点而随口叫的名字。粉藤原来真的具有那么多非凡的功效,只是我因为它卑贱的生长环境,而不愿意完全相信它是宝。如若不是刷到朋友圈里的图片,我还无法全面认识这低调到尘埃里的粉藤。

我恍然领悟,这粉藤与先生多么相像!与先生在一起这么多年,和家人一直依赖于他的悉心呵护,他的博学多才,已融进我们的生活里,让我们习以为常。他不就是一株低调的、活生生的粉藤吗!

世上还有很多类似于粉藤的人,看似不起眼,庸常,可以忽略不计的。但当你真正了解他,会发现他心怀宝藏。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他都毫不在意,只顾着在自己的世界里纵横驰骋,活得姹紫嫣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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