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6月27日

一盘马齿苋

王 霞

马齿苋是在天气渐暖的初春发芽的,它们似好友不约而同,随影而至。在田间地头或房前屋后,都有它们的一席之地。

马齿苋随风生长,仿佛是一夜之间,叶子宽了,茎也厚了,它们脚踏实地,伏地铺散。

我不喜烹饪,不善厨艺,却对马齿苋情有独钟。母亲将鲜嫩的马齿苋芽儿洗净,我做母亲的小帮手已经烧开热水。母亲将马齿苋加盐焯烫,叶子挣扎着最后的绿意。这种绿,不似翠绿那么娇嫩,而是一种是经历灼烫之后成熟的深沉。

把马齿苋捞出来沥水、攥干,在菜园里,刨几头蒜,醮成泥,倒上醋、酱油、蚝油少许,一盘自产自销的凉拌马齿苋,便端上了桌。

初次相见,红茎绿叶的马齿苋略显杂乱无章,甚至一点儿也没有引起我的食欲。但禁不住母亲的劝告,我闻一闻浓郁的蒜香,接踵而来是野菜的清新,它径直穿越我的味蕾。我没有原则地动摇了,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已经顾不上谈减肥了,也顾不上计算卡路里了,喧和的白面馒头是标配,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

多年之后,每到麦穗扬花的季节,总有一种对马齿苋的思念,萦绕在唇齿之间。

闲来无事的奶奶对马齿苋的吃法别具一格。她将马齿苋择洗干净,盐开水焯烫,沥净水分,放在太阳下晾晒,储存起来。大雪封门的时日,爷爷割上二斤猪大油,奶奶将马齿苋翻腾出来。干涩的马齿苋呈墨绿色,失去了春时的筋骨。不要着急,烧一锅沸水,让马齿苋洗个澡,便清清爽爽地泛出了春的气息。用猪大油炒就的马齿苋,爆炒葱花的香味穿过木格子窗,肆无忌惮地游走在整个小院里。

奶奶熟稔地包上两笼屉包子。一家人蹲在灶膛旁,咬一口热气腾腾的包子,劲道柔韧,满嘴流油。我知道走街串巷粜黍米的父亲离不开蒜,我早早地准备好了,父亲吃得鼻尖沁着汗。奶奶露风的牙齿很不给力,慢慢咀嚼着马齿苋,一不小心就塞进开裂的缝隙里。

想起一件事,我就笑出了声,和我一样喜欢马齿苋的还有我家的花花猪。每当放学后,我拿上编织袋和小伙伴们一起挖野菜。我们熟悉每一块地形,懂得哪一片地里的马齿苋更加鲜嫩,背着沉甸甸的马齿苋比狗尾巴草更加无尚荣光,回到家拌上一瓢棒子面或麸子,花花猪大快朵颐,哼哼唧唧向我表示感激。

就这样,我与房前屋后的马齿苋成了最好的邻居。只是粗枝大叶的我,记不清从什么时候,在某个早上或傍晚,在挂着露珠的枝枝叶叶上,竟然发现星星点点的黄色的小花苞,点缀着一片绿意葱茏,也让我们的小院增添了一抹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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