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颂春在大棚内直播推介村民种植的羊肚菌。

“筒子骨多少钱一斤？”“猪肝都留给我！”3月26日下午，在隆回县麻塘山乡尖山村党支部书记王颂春的直播间里，弹幕在屏幕上不断滚动。屏幕前的她，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看着弹幕回答网友的提问，一会儿转身将案板上的猪肉提起来介绍，一会儿叮嘱“小伙伴”及时上链接、打包……两年前，这样的场景对她而言还遥不可及。

从“喂猪”到“喂我”的思考

2023年秋，尖山村的本地小土豆迎来了丰收，时任村党支部书记的王颂春在走访时发现，村民们多余的土豆不是喂了猪，便是任其在地里腐烂。这在当时，对她和村民们而言已是司空见惯。然而，一位游客的玩笑话——“不用喂猪，拿来喂我”，却意外地启发了王颂春。

“这么好吃的小土豆拿来喂猪确实太可惜了，得想办法把它卖出去。”于是，王颂春发动村干部走访了当地的菜市场，并联系了一些电商平台。令他们失望的是，得到的回复千篇一律，不是品种不佳、个头偏小、外貌不讨喜，就是运输路途遥远、成本高昂、缺乏市场竞争力。

那一年，村民们多余的土豆最终还是进了猪的肚子，烂在了田间地头。这番景象深深刺痛了这位“90后”村支书，王颂春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将村民的农产品推销出去，“既然现成的销售渠道难以寻觅，那便自己动手，搭建属于我们的平台”。

说干就干，王颂春当即注册了账号，并开始自学拍摄和剪辑。功夫不负有心人。2023年9月，她发布的推介家乡猕猴桃的视频火了，借助网络平台的影响力，这一年的猕猴桃销量突破了万单。“那一刻我知道，互联网是尖山村的出路。”

从一个人的短视频到“夫妻档”

“其实刚开始做这个账号时，我就一直想着要搞直播，但是我一个人搞不起来。”王颂春说。村里大部分人都不懂直播，也鲜少有人愿意陪她试错，她的直播计划因此被搁置。2024年2月，王颂春的丈夫在她的深情感召下，毅然决然地放弃了年薪18万元的工作，回到了这个偏远的小山村。从此，她的短视频事业变成了携手并肩的“夫妻档”。

2024年4月底，一切准备就绪，王颂春和她的丈夫开启了第一场直播——卖春笋，9.9元1.5公斤包邮。“当时特别紧张，有人的时候比没人还紧张，我还写了满满的一篇直播稿，虽然后面也没看。”王颂春说，为了避免冷场和尴尬，她只能机械地重复着春笋的种种优点，然而，对平台规则的陌生让她在这场直播中屡屡碰壁，尽管勉强售出了十几单，却接连3次收到平台的警告，最终连“小黄车”也被无情地下架。

直播第二天，王颂春和她的丈夫钻进了深山，将一颗颗春笋从荆棘灌木中扒出来，再用背篓背下山，用纸箱打包发货。每份春笋需要7元的快递费，加之近1元的纸箱、泡沫等包装成本，却在抵达广东的那一刻因物流异常而付诸东流，不仅需赔偿客户的损失，还要承受平台严苛的罚款。之后，王颂春又开了十几场直播，惨淡的数据让网友也忍不住建议道：“小王，你换个账号吧，这个账号平台不给你流量的。”

为了搞直播，整个家庭的积蓄几乎都用来买设备、学习和补贴运费，两个孩子时常因为父母不能按时回家而哭着入睡。直播的毫无起色、家庭的入不敷出、对孩子的愧疚，让夫妻俩一度生出了放弃的想法。“难道真的要放弃吗？真的甘心吗？”在丈夫离开的前一夜，王颂春想了很多，“不，我还想再坚持一下，万一呢？”为了这万分之一的可能，她找到丈夫谈了自己的想法，“回都回来了，就陪我过完这一年。”她的坚持最终打动了丈夫，而就在一周后，他们的直播间迎来了3个月来的第一次“爆单”。

从“两人尝试”到“全村参与”

随着王颂春的直播慢慢有了起色，以往滞销的农产品开始变得供不应求。他们的收货范围逐渐从尖山村扩展到周边的几个村落，却仍然满足不了网友的购货需求。

“我们问了好多村民，但他们都只种了自己够吃的量，想卖也没得卖。”王颂春说。还有不少村民起初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将自家各式各样的农产品，无论品质如何，都一股脑儿地交给了王颂春。“现在村民们都知道了，我们都不用上门收，他们就会挑品质好的产品送过来。”谈及直播带来的变化，王颂春十分开心地说道。

村民的钱包鼓了，发展产业的积极性提高了，农产品的数量和种类增多了，更有村民主动询问种什么好卖。然而，王颂春既要履行好村党支部书记的职责，又要兼顾主播的重担，她虽全力以赴，仍感独木难支、力不从心。为此，她决定拉人一起搞直播。她将电商培训办到了村部，吸引了村民前来学习。如今，她已成功组建了一支由留守妇女、残障人士、大学生等多元群体组成的“电商先锋队”。今年4月，尖山村又将举办一期电商培训班，目前已有十几位村民报名参加。

直播间里的吆喝声还在继续，阳光为王颂春镀上了一层光。弯弯曲曲的山路和稀稀疏疏的物流网络拦住了“山货”的出山路，而王颂春看到了尖山村农产品的独特性，通过不懈努力，成功争取到了顺丰快递特别的运费政策。她用一辆汽车连通了村庄到顺丰快递网点的道路，用一部手机、上百场直播架起了一条村民致富的桥梁，让更多人看到了高山上的尖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