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首歌是：“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而我还不会唱这首歌时，就与伙伴们在家乡的春天里，不约而同地盼望着燕子，等待着燕子。

那时，各种花次第开放，画似的一片艳丽。又是几场春雨、几日暖阳，田野上热闹起来，像雨越下越稠一样，燕子愈来愈多，处处是呢喃之声。我和小伙伴们的眼光，便随着燕子的飞舞而飞舞。

田塅中有条河，弯弯流过。我们最喜欢把牛放在河堤上。燕子在田野里飞来掠去，总喜欢到河道里来点水。瞧，望不到边的禾苗之上，数不清的燕子来来去去、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飞，宛若各有各的线路，灵巧极了。看着忙忙乱乱扇动翅膀不停飞舞的燕子，我惊讶它们从没相撞，总成双成对、成群成堆，天高地阔，自由翱翔。一对翅膀，让燕子任意东西。眼看相对而来的就要碰头了，闪电般一下避开，擦身而过。而飞舞的燕子真是耍杂技的高手，有的时而飞高，时而俯冲；有的绕着圈儿，逗乐一样嬉戏；还有的左侧右侧，钻空子一样在绿油油的禾苗上掠来掠去。我们看得眼睛都花了，连天地也似乎动了起来。

一阵又一阵痴迷地观看，伙伴们忍不住嚷了起来：“燕子在织网呢。”是呀，来来去去仿佛嘴含丝线，织得热火朝天。是给田野织一张隐形的保护大网吗？另一个伙伴却说：“它们在绿毯上跑，要学踢足球。”

我们笑起来，说：“那你就去当教练，教教它们吧。”这位伙伴一摸脑袋，说：“可我还不会呢。”

又有伙伴说：“其实，燕子们在比赛。”比赛什么呢？大家七嘴八舌，有说比唱歌，有说比跳舞，有说比谁飞得快，有说比谁最灵巧，有说比谁在田野上找的故事多，有说比谁最漂亮……最后，我说它们在比赛抓虫子。这下，大伙没了异议，一致同意。

燕子们可不在乎我们的吵吵嚷嚷，它们一架架小飞机似的，飞呀飞。而与小飞机比，燕子灵便多了，飞机坪也不要，想飞就飞，想停就停。我们品评着，很遗憾自己没有特异功能，不然伸手一点，燕子停在面前，我们翻身而起，坐到燕子背上，遨游一番，享受一番……

后来，我们把目光拉回到河面上，只见燕子分为两股，一路上，一路下。河道好比高速路，匆匆而过的燕子井然有序。滑行的，一高一低，在游乐园游戏一般……对面飞来的，侧身让过，一声细语，互相问候，一片祥和。

我们站着、站着，眼里是燕子，心里是燕子。一场场永不落幕的燕子舞，生根，发芽，长成一棵大树，耸立在心的天空。

记得有那么一次，大伙正陶醉在燕子舞中，一声惊呼：“牛吃禾了！”恍过神望去，我家的牛在吃老三家田里的禾苗。我忙冲过去，竹枝丫脆响，牛吓得退出禾田。有伙伴开玩笑，大喊：“牛吃禾，赔一箩；牛吃谷，赔一屋。”我尴尬极了。老三这时跑过来，朝我说：“没关系，我不会告诉家里的。”

燕子在我们跟前，飞来舞去，飞来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