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月挂柳梢,城市喧嚣渐起,车流如织,鸣笛声宣告着下班时刻的到来。声音沿街道穿行渐渐微弱,见夜幕低垂,昏黄的灯光点亮了墙上的点点斑驳,映照着地面刻印的缕缕沟壑。南街,如同一位满面皱纹的老者,坐落在通州城区的中心,默默等待着归家的孩子。
“别看这条街只有不到二里远,但从元代至今已有六百年历史了。”老人坐在门前,对小孙子饶有兴致地讲道,“现在搞什么北京城市副中心,贴上标语,刷上新漆,倒还真添了几分朝气。”老人眼中闪烁着回忆的光芒,语气里满是对过去的怀念和对未来的期许。小孩子似懂非懂地歪着头,只顾看着街外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出了神,思绪早已跟着搬进了“新家”,直到一抹食物的香味将它拽了回来。
随着夜色渐浓,南街上的小摊开始成为主角,它们与夜色共同编织出一幅生动的市井画卷。铁板烧、烤串、煎饼……缕缕轻烟夹杂着食物的香气化为了这里的气息。下课的学生路过,每每在街口驻足,沿着味道的痕迹穿过“洞口”拜访这座“桃花源”。他们成群结队地涌在小摊前,或高声交谈、或嬉戏打闹,似乎要将学校积攒一天的情绪一股脑地发泄出去。忽地,店家朝着铁板淋上些许油,伴着“嘶啦”一声,秋风也裹上了些暖意,抚在每个人脸上格外舒适。西装革履的大人们也常常挤在人群里,衣服上溅了油污却并不在意,用手轻轻一捋即可,如同成为了孩子们中的一员,在回忆里摸索着过去的故事。
此时,当了一辈子工人的二叔早已和三五好友搬着马扎坐在了街口,骄傲地指着不远处一片商业区:“我们的厂子当时就在那块。每天出了街口都要走上一段土路,一下雨鞋子上全是泥。”说着,大家都笑出了声,又在一声轻叹后戛然而止。“现在,倒成了人家嫌弃咱们这里了。”顺着二叔手指向的方向,平房与高楼毗邻,零碎的石板和柏油路相接得那样突兀,就像两个时代的接轨,让人来不及反应。曾经的足迹也化作一抹尘,与城市融为一体。闲聊一会,所有人都掏出了手机看了起来,时不时对着城市的新闻议论上几许,却也会常在结尾处停顿许久,过一会吞吐着问道:“咦,点赞咋弄来着?”又引得欢声一片。
时代的变迁,为跟在时代步伐后的人们平添了几分“已为异乡客”的愁绪。恰如晏殊诗中“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事物沧海桑田,却仍能从缝隙里找到曾经的剪影。南街,如同一座电影院,刻意调慢了生活播放的速度,将过去的写照投射到如今。为人们在快节奏的城市中保留一丝烟火气,在喧嚣不止的夜幕里留得几分闲适感。这位老者在岁月里,早已身心坦然,不图华美的“衣装”,却总会点亮房屋前的那盏路灯,默默守候在人们的归程。
夜半时分,人们各自回家,准备迎接新一天的生活。南街也体贴地调低了音量键,化身成为城市中的一片夜色。南街夜色,是城市变迁的见证,是人间烟火的缩影,更是人们心中那份永恒的温暖和怀念。它就静静地在那,宛若父辈般看着这座城市茁壮成长,等候着,与它的孩子一同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