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5月21日

鸟叫一两声

董全云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听到鸟叫,就会想起《诗经》这首因相思而引起失眠症的诗,“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我无相思,也无失眠,可是我的确是被鸟叫醒的。窗外面的春鸟声声,春草萌动,春花赶趟儿竞相开放,让我辗转反侧。我带上小狗,下楼。人睡醒了,连脚步都是轻盈的。

如烟翠柳旁,一个瘦高的老人在打太极拳,衣袂翩翩,一套拳打得行云流水。

几只麻雀,从三四米处迎面飞来。其中一只竟然直冲我脚下,在刚刚返青的草坪上扑腾翅膀跳了几下,又惊慌失措地飞走了。

小区椭圆的人工湖边,梅树繁花刚谢,枝条上攒出许多心形的嫩叶,翠盈盈犹如新生的婴儿。隔岸,两株粉色桃花开得明媚灿烂,探伸出几枝花簇,犹如两个粉衣美女临湖照影,教人再顾频频,挪不动脚步。

两只黑羽小鸟张开黄色的喙在岸边喝水,它们的爱情正灿然开放。它俩形影不离,欢乐的鸣叫声里充满了幸福的味道。

几只小灰雀儿在水边雀跃,遛狗的主人被狗拉扯着向跟前凑,未及近身,雀儿倏地四散,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小狗站在原地,傻愣愣地望着湖水的一圈圈涟漪发呆。

长尾巴的喜鹊来了,“嘎嘎”大叫着,生怕别人不知道。这帮家伙从来都是携群而来,咋咋呼呼的嚣张模样,树丛中见长尾巴一闪,又没了踪影。

我路过,不是有意打扰,或驱赶。最先看到我的那只鸟发出一声惊叫。它的叫像是示警。像极了有人大喊了一声:“有人来了,快跑!”这声音里有惊慌,有不满,当然还有恐惧,大概还有几分谩骂的味道。

我索性不走了。站在树下,仰脸看它们在开满了花的树枝间跳跃,想笑。

鸟和树,相互偎依,互相成全。

麻雀是个毛躁性格,总是急慌慌的,对谁都怀着戒心。它们在草丛里觅食儿,没等我走近,便忽地飞起,时高时低,集群或散开,都显得十分慌乱。

“咕咕——嘟”“咕咕——嘟”,高大的梧桐树枝间响起熟悉的声音,那是几只带着黑色斑点围脖的斑鸠!母亲曾教我一首斑鸠歌谣:“俺家有个斑鸠树,顶上卧个扁斑鸠。扁嘴儿,扁腿儿,扁嘴儿扁腿儿扁斑鸠。”

“咕咕——嘟”“咕咕——嘟”,我们会在院内的小石径相遇,它们好奇与我对视,并不飞走,机警地转动着眼睛,然后慢慢会踱到旁边,和我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斑鸠的羽色朴素平实,却像是见过大世面,以静制动。据说它们一夫一妻相伴终老,不离不弃。

“咕咕——嘟”“啾——啾啾,啾啾啾……”长鸣、短促婉转交替,翠玉落盘的几声清音里,几声鸟鸣如诗,清音浴面。迎面温润的风一吹,让人心里就有说不出的敞亮。

春天里,大地上每一朵花都在悄悄地忙碌着生长,恣意开放。对面屋檐几株梨花似雪,两行烟柳碧绿,苔草就着土坡顺势生长,每一处藏身的缝隙都是雨露滋养,渐渐连成势,心手相连。

枝头紫色的玉兰花朵透着白净高雅,比白色的玉兰花更易使人欢欣。但它似乎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辛夷。有些花的闺名比学名讲究。

湖边的二月兰像撒在绿茵里,几株海棠与人比肩,点点红色点缀绿色间,一种花,挨着一种花开。

看花的人,需慢慢地走,且停且看,一步三踯躅。我蹲下身子,地上一片片蓝色的婆婆纳,开出满天繁星,我的双脚不忍落足,怕踩碎那一地的星河。

鸟叫一两声,让人着实感觉到春。春天,仿佛是春鸟用嘴叼来的,一时间,花、草、鸟、树都喧闹起来。难怪林语堂说:“我虽未见春之来临,我已知春到园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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