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03月29日

水涨田家渡

曾秦伟

渡口水涨水落,世间花开花谢。童年记忆中最美的风景,如珍珠般散落在神奇的天水之间。

田家渡一往情深,无数次春去秋来,旅途中难免交织风风雨雨,陪伴应是最长情的告白。

彼岸花桥镇宝花庙,花开季节花样年华,姑姑远嫁山窝里那个村庄。姑姑家本来也很拮据,却倾其所有善待娘家人,年少时误以为这才是比家更值得拥有的港湾。

来不及甩掉穷帽的姑姑姑父,多年前带着病痛相继含恨离世。眷念着孙儿子女,特别是大病缠身的粮宝,想像他们该有多大不情愿去的,弥留之际,姑妈还念叨着侄儿的乳名。当时去远方参加一个脱贫攻坚观摩会,我错过了见姑妈最后一面。

念叨里隐藏的寄托不言而喻,姑姑希望心目中那个引以为傲的侄儿能尽力帮衬。那些年依在为生计奔波的我其实也有苦衷,所谓帮助注定只能是杯水车薪,那时候她胞兄四哥脑梗瘫痪在床,四嫂也长年多病,幸亏有贤妻盘算打点,日子过得平凡却自在。

记得上世纪末,我在黄桥镇任职,姑姑常常来找我,嘴上总说在马坪街上搭错车来了黄桥铺,我善意地不去推究真假原委,毕竟侄儿在镇上有脸面的职业,比起她习惯了的那个穷山窝,大概觉得要体面许多。曾几何时我娘不也这样么,最爱走动的亲戚就是那个在乡供销社工作的堂弟,平常对我正面教育中提及最多的也是这个堂舅。竭力不让姑姑失望,毕竟她就是记忆中那个节制自己和子女,也要厚待侄儿的那个善良纯朴的好姑姑。然穷根不拔,脱贫决非易事。我把这份爱刻进了骨子里,写在了隆回脱贫攻坚的大地上,把自己交给了无数像姑姑一样需要我无私帮助的寻常人。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精准扶贫,才让姑姑操持一辈子都放心不下的那个家有了生活保障。此后粮宝老表生老病死,至少也有了一份尊严。去年他因病离世,与牵挂他的额爸额娘总算在天国相见,低缓的河水仿佛在祈愿,他们下辈子会无病无痛来人世间。

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与家人再次回到杨柳依依的渡口,细细倾听河水的诉说。外在的坚强不屈,掩盖不了内心的辛酸苦辣,此刻我能感受到田家渡的落寞孤寂。游子漂泊在外的岁月里,你尽情享受着精神独处的开阔与自由,灵魂深处是否也有过一丝愁怨,嗔怪我自个儿纵情远渡?庆幸有江上之清风,山间之明月,常常替我把你守护,陪伴着所有的至亲。放眼望天水蓝,你却在天水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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