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到晚上八点，回家，厨房亮着灯，看到父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温暖的灯光下，他的背有点佝偻。他翻炒着锅里的菜，一丝不苟的样子，让我感觉他炒的不是一盘菜，而是满满的爱。

我推开门，来到厨房看着父亲的侧脸，父亲的头发已经全白。看他熟练的翻炒动作，和洗菜后没有完全擦干的湿漉漉的双手，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原来岁月深处那个意气风发的父亲已然老去。

我走过去，很自然地接过父亲手中的锅铲，翻炒几下，盖上壶盖。顺手替父亲解开围裙，系到自己身上。父亲叮嘱我：不要看手机耽误炒菜，火候已经差不多了。父亲做的一粥一饭，慰藉着岁月留下的沧桑，也温暖着岁月深处的记忆。

灯光映照下，父亲投在墙上的身影，恍然间让我想起那个寒冷的冬天。

那年的冬天，大雪纷飞，路上积满了厚厚的白雪。为了让我一回家就能吃上一口热乎饭菜，父亲炖了鱼汤，买了豆腐，给我做了一顿鱼头火锅。

那时的我特别自我，理所应当地享受着父母无微不至的照顾。没想过这锅鱼头汤从菜市买来到盛到我碗里，是父亲花了很大功夫收拾、清洗、炖烧的。我大快朵颐地吃着，父亲爱怜地看着我，拿着筷子不时地给我夹着鱼肉和豆腐。不知不觉撑到懒得动弹，父亲帮我收拾碗筷，我窝到沙发上追剧去了。姐姐批评我：“你也二十好几了，不指望你照顾爸妈，还要老爸伺候你吃喝。”从小就被姐姐管着的我，向父亲投去求救的目光。父亲过来打圆场：“二子这是工作累了，平常她也孝顺的，老大就不要说她了。”姐姐接过父亲收拾的碗筷，拿去厨房洗涮，对我说：“你就倚仗爸妈宠你，十指不沾阳春水，有本事将来找个像爸妈这样宠你的老公。”我笑吟吟地看着父亲，冲姐姐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父亲做的菜很好吃，但他不是生下来就是烹饪高手。记得家里第一次买微波炉，父亲兴冲冲地摆弄它，对我说：“这个东西可好了，加热个饭菜，分分钟搞定。”他翻遍碗柜和冰箱也没找到剩菜，最后在蒸锅里找到一只早上没吃完的煮鸡蛋。他把鸡蛋剥了壳，放在微波炉里热了几分钟，然后让我去试试看有没有热好。我也迫不及待想试试看。当我刚把热好的鸡蛋送到嘴边，鸡蛋竟然爆炸了，把我的嘴唇烫伤了。母亲回来看到我受伤的嘴唇，数落父亲：“你有没有一点常识？鸡蛋这样热就是制造炸弹，会炸得微波炉里到处都是，搞不好还能炸伤人。你看二子的嘴。你以后要多下厨房，积累做菜的经验。”从此以后，我更经常看到父亲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他从一个不做家务的钢铁汉子，逐渐变成围着锅台转的家庭煮夫。

一转眼父亲老了，看着他的满头白发，我不禁落下泪来。父亲就像力不从心的飞鸟，沧桑而疲惫。

厨房里的父亲，把他对家人的爱，烧进一粥一饭里。父亲终究是老了，未来的日子里，我只能把岁月堆积成一道狭窄的小巷，拉近我与他的距离，陪伴他，孝顺他。用我烧的一粥一饭，留住家的温暖，调味家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