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草无香
也是,青草到这个月份,就变得老成起来,草叶萎缩,开始结籽。这个时候,青草已经失去它的真身,没有自己独有香味,被牲畜嫌弃。
说秋草无香,不是因为秋草失去了它的香味,而是它老了,没有了嫩时的青葱。
我知道,在牲畜的眼里,青草和秋草是有很大区别的。早春,青草吐芽、分蘖,味道是鲜香的;夏日,青草拔节、散叶,味道是馨香的;秋日,青草挺立、结籽,味道是糙老的,一口的老草,一口的渣。
草,是世界上最喜欢凑热闹的,庄稼地里的缝隙,房前屋后、连接村庄的小径、大道的两侧、小河的岸边,都是它们快乐的去处。从青葱到老去,不需要多长时间。
不过,草的生命力极强,只要有土地,它得了根就可以成活,而且郁郁葱葱,把庄稼们挤得“直冒汗”。难怪农民们咬牙切齿地站在骄阳下,用锄头无情地要它们的命。
然而,它们毕竟是草,生命力旺盛的草,一阵雨下来,很快就活了过来。这些野草,在田野里恣意地生长着……
草嫩的时候,是牲畜的粮食,填饱猪牛羊的肚子;草老了的时候,是乡下人柴禾,用于煮熟乡下人的一日三餐,填饱人的肚子。可它依然是草,被人们和牲畜无情地踩在脚下。
如今,它老了,顶着一头的籽在风中招摇,把一身的绿褪去,等待几场风霜袭来,枯萎成大地的绒毛,死在大地一样的颜色里。
秋草无香,它们都丢了魂,再也找不到春天的嫩绿,夏日的青葱,它在风里,在老去的路上回归自然。
露珠是它的眼泪,它哭出了秋草最后的晶莹……
野酸枣
野酸枣成熟了,一树的小铃铛,演奏着秋天诱人的丰收曲。
我这样说,不是故弄玄虚,而是有这么一个说法:枣子结的越多,粮食就越饱满,就是一个丰收年。一旦它的命和庄稼连在一起,就显得金贵起来。
有了这个寓意,乡下人不再嫌弃满身是刺的酸枣树了,任由它们随意生长,随意开花、结果……
我们上山,都会绕着酸枣树走,它长长的刺,会咬人,一不小心,就会被扎到,钻心般疼。不过,我们还是经不住小酸枣的诱惑的,酸枣还是枣瘪子的时候,我们就开始下手了,青青的,没啥味。待枣儿上了糖分,就有丝丝的甜,接着,便有了枣味。割稻子的时候,它就甜了,慢慢地,我们注意到凡是有了裂口的枣更甜。
这时候,不分大人、小孩,谁见了,都会停下来,尖着眼睛寻找最甜的那个。有时候,稍不留神,酸枣边尖尖的刺,就会狠狠地咬你一下,扎出殷红的血来……
枣与找,中间就隔着几片树叶,几个枝条。
酸枣红了之后,就不好吃了,干干瘪瘪的,放进嘴里一包壳,只有微微的甜在嘴里扩散。不过,村子里都喜欢取酸枣的仁,用来装枕头。据说,酸枣仁枕头可以治病,对颈椎和头都有好处,睡起来可舒服了。
野酸枣青了又红,那一点点的红,是这个秋天最小的灯笼……
青苹果
青苹果是隐在绿叶间的小拳头,握着一夜的秋风,把树叶锻打成扁扁的胸针,用树枝一片一片地串起来,在风里抖动。
一群鸟儿飞过,叽叽喳喳地在上空盘旋,它们灵敏的嗅觉,已经感受了青苹果的香味,妄图落下来咬上几口。可苹果园里的稻草人一个个的,正挥舞着长袖,驱赶着它们,只得遗憾地飞离,空留几只移动的黑点……
小朋友可不管那些,遇见了就爬上树摘了,送到口里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了,酸,直抵心脾,连牙都倒在丰富的表情里。
老奶奶喜欢它独有的酸味,一点一点地嚼了,默默吞下一生的艰难。
成熟的青苹果酸里带甜,在街上一摆,绿茵茵的样子,会说话,喊着从旁边经过的人。都喜欢,就不再挑剔,挑选了一大兜掂着,心满意足的样子,带着风。
其实,青苹果是岁月的质问者。
我明白了,秋天的青苹果保留初心,为的是点化世人,不要忘了最初的心酸……
远远看去,青苹果和绿叶一样平常,它平常的心里,藏着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