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一生勤劳，最喜欢种地。之前我家老屋前后，只要是空地，她都先捡石子，接着用铁锹一铲一铲地翻，再把土块拍打碎，整理得方方正正，用锄头钩垄，一垄垄笔直，最后浇水施肥。

春种夏长，碧绿的菜地便一块块展现在眼前。或豆角，或西红柿，或茄子……应有尽有，我们吃不完，我妈就送给左邻右舍。我妈特别爱种西红柿，她说：“西红柿圆圆红红的样子，看着就喜庆。”每年种的西红柿，又大又甜。邻居很是诧异，同样的品种为什么会生出不一样的味道。

我妈笑着说：“勤快些，啥都有了。”

搬离老屋后，住进高楼，我妈很不适应，老是念叨她的地，不时闹着回老屋种地。头二年还行，我们没事就陪着她去老屋，屋前屋后地忙乎。几年过去，我妈年事已高，即便是去了老屋也是坐在那里直喘。慢慢地她不再叫着去老屋，偶尔说起，眼里满是向往，嘴里却说：“不行了，年岁已大，种不动了。”

我买了几盆花放在阳台上，不能种菜，养养花也能消磨时间。没想到我妈还是钟情于种菜。她把花盆里的花，两盆合一，腾出两个花盆，让我去农家地里挖些土，把我提回来的土倒进花盆里，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个小铲子，把花盆里的土松后捻碎，又往盆里灌了二次淘米水，嘴里念叨着：“再有点肥料就好了，西红柿能长得更大。”我没有理会我妈，阳台不能弄得跟菜地似的。我要去买西红柿秧，我妈不让，说我买不好。自己迈着小碎步，去菜场，我跟在后面。

两个盆里，插着密密麻麻的西红柿秧。几天后，水灵灵的两盆西红柿，绿油油，嫩生生，一掐一汪水。

我妈坐在小板凳上看不够，满眼的宠溺，看我也没这种眼神。看着看着，动手拔了几棵。边拔边说：“太稠密，争营养呢，结不了果实。”每拔一棵，就闭一下眼睛。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

拔后的西红柿憋足劲长，没过几天，长高了一节，青绿的茎粗壮，墨绿的叶肥厚。我妈每天在西红柿边坐半天，浇水，理理茎叶。后来又不知从哪找来二根细竹竿插在主茎边，茎攀着竹竿长。一天早晨，我妈喜气洋洋地说：“开花了，开花了。”二朵俊俏的小黄花如两颗星星落在盆里，直眨眼。花落，小西红柿探出头，青绿中泛着白色。长着长着，浅红便一点点包裹着西红柿外表。我妈把盆挪了挪，挪到阳光充足的地方，又是几天过去，两个红通通的西红柿挂在绿叶下，旁边冒出二个小青西红柿……

我妈脸上溢满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