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8月08日

檐语里的乡愁

葛 鑫

小小的家雀儿总如音符般立在枝头,“叽叽喳喳”间,让人想起故乡的房檐,想起房檐下吐着青烟的烟囱,以及家雀飞进飞出的欢腾。

“妈妈,妈妈,家雀不动了!”一大早,儿子就趴在窗台上喊。

昨晚风雨交加,他和爸爸救起了一只受伤的家雀,简单包扎后又喂食了些小米,便放进了阳台上的笼子里。那笼子原是爷爷养画眉鸟的,很大,很结实,里面还搭有精致的小屋,铺着柔软的萱草。

“家雀死了。”我一时不知怎么跟8岁的儿子解释,我也是在看到它死了后才突然意识到不应该把它关进笼子的,“家雀是不能关在笼子里的。”

“可是,爷爷的画眉鸟原来也关在笼子里啊,还有八哥、鹦鹉……”儿子很难过,“家雀的伤口肯定是感染了才死的,它还那么小,它妈妈得多伤心啊。”

“傻孩子,小家雀就算不受伤,关在笼子里也会死的。”我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看花鸟市场有卖鹦鹉、黄莺、鹩哥的,哪里有卖家雀的?家雀是最有尊严的小鸟,是绝对不会当人宠物的。谁要是把它关起来,它要么咬舌自尽,要么绝食而亡。”

听了我的话,儿子跑去翻阅他的百科全书了。看着家雀低垂的小脑袋和笼子里散落的羽毛,我竟生出许多的伤感:请原谅我的疏忽吧,小家雀儿,你怎么就不能将就一宿?你怎么就不明白把你关在笼子里是为了救你?外面那么大的风雨,你就算挣脱了又能去哪里呢?然而,透过这层淡淡的悲哀,我却对这小生命油然生出敬意:在自由和尊严面前,死又有何惧?

“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看着眼前的小家雀,我的思绪飞进了千里之外的故乡。正是丰收时节,田野里也定会有“扑愣愣”飞来飞去的家雀,而雀儿踏枝的瞬间,自然会如音符般散开,让年迈的老母亲生出许许多多对儿女的回忆。

家雀是离我们生活最近的鸟。无论春夏秋冬,它总会时不时地在我们眼前飞过,或落在枝头,或栖息电线杆,有时会俯冲下来啄食一粒米,有时会翩然而过蹬皱一潭水……它有时住在屋檐下、树杈上,有时也会在燕子南飞时占用一下燕窝……不管怎么说,它总是离我们这么近,千百年来,也总是这样和我们相安无事地生活在一起,也总是如音符般,时常在我们心头响起。

记得有一句诗是这么说的:一出门就能看到亲戚和家雀……然而,就是这小小的近乎卑微的生命,却是自由的精灵,一度我甚至觉得那首“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的诗是为它所写。在奔名竞利之余,看到这只为尊严死去的小家雀,心灵有种被洗礼的感觉。无论是超越生死的庄周,还是不为五斗米折腰、弃官归隐的陶渊明,都离我们远去了,而小家雀却一直在我们身边,用生命来践行着自由和尊严的不可冒犯。

“雀儿无角长穿屋,鹦鹉能言却入笼。”然而就是这样一个践行着自由和尊严的小小家雀儿,却始终紧密地和家乡联系在一起,总会以小小的身姿唤起人们对家乡的思念。乡愁也总会在家雀儿“呼啦啦”腾空的瞬间升起,在“叽叽喳喳”的檐语间浓郁,自由而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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