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05月09日

岳 父

王凤宝

岳父,隆回人,家住一个名叫“龙拱”的小山村。虽然饱读诗书,颇有知识,却朴实、厚重、诚信,是一名典型的“山里人”。

多少年了,岳父知道我爱呷红薯、萝卜、花生,一到这些“特产”收获季节,不管刮风下雨,他都戴着斗笠,披着蓑衣,扛着锄头,担着挑箕或箩筐,把红薯、萝卜、花生堆在门外,叫我拿回“城里”呷。如果我不要,他会插上一句话:“懒崽,叫你呷,还不好,以后自己去扯回来。”我挑三拣四,拎“好的”回家。

岳父的“担子”,曾经温暖了我多少个季节。

每一次,我去看望岳父、岳母,他都会放下手中的活,和我坐在一起。吃饭时,要么“吧唧吧唧”一起吃;要么他坐在旁边看着我,看着我这个娶走他女儿没花一分彩礼的女婿大口地吃。我那时兄弟姐妹多,家里穷,去当兵每月领点津贴,不像别人去广州,打工挣了钱。娶他女儿时,我还霸蛮道:“要彩礼没有,嫁给我就嫁给我,不嫁就算了。”结果岳父不但不生气,还请来木匠,打造了高柜、二十多把木椅,还有几把很重的老式椅子,饭桌,喊来他最好的朋友,出钱雇来一辆加长车子,燃放“万子挂”鞭炮,全部送到我家里。岳父说了句:“凤宝,是个当兵的。”

岳父患了痴呆症,已经两年了,完全变了一个人:时而严肃,时而眯眯笑。一会儿,岳父还玩“失踪”,一个人背着手,穿着齐齐整整,跑到公路上,抑或跑到山里面,晚上都不见人影。害得岳母到处找,急得跺脚,掉眼泪;有时不得不发动左邻右舍寻找。

多少次找到岳父时,他还气嘟嘟一句“散步”,独自继续走,留给亲人一个背影,令人哭笑不得。多家医院医生都说岳父的痴呆症治不好了,药物治疗也只能缓解病情,并且会越来越严重。我们听了,心里无比“冰凉”。

至今,岳父已经去了七八次医院,大脑也“切开”了,动了手术,还几次病危。医生问我们:要不要进“ICU”。我们问:多少钱一天?戴着口罩的医生小声地说:“一千多元吧。”结果十多天后,一结账6万多。原来,我们听错了,是6000多元一天,惊得我们嘴巴成了“O”型。但是,望着睡在病床上傻笑的岳父,我们异口同声地说:“花得好!”一段时间以来,我一直在想,哪怕砸锅卖铁,倾家破产,也一定要抢救岳父,岳父的生命重于一切!

一个女婿半个儿,我同样加入服侍岳父的队伍里。每次轮到我“值班”,就会碰上岳父大小便,但他“害羞”,坚决要去卫生间。医生嘱咐岳父不能乱动,我“接尿”,抽过烟的尿气味难闻,加上今年天气特别热,拉的大便特别臭,但我没有捂住鼻子,手忙脚乱地帮岳父倒尿擦屁股。路过的漂亮护士都会翘起大拇指,微笑地点赞我。

不久前,我去“服侍”岳父,他躺在床上静静地望着我,几分钟后就睡着了。晚上,一只蚊子在岳父的双脚旁飞来飞去,要是以往,身手敏捷当过兵的岳父早就一巴掌拍死它了。

岳父瘫痪了。一个星期天,我去看他,他已完全不认识我了。我喊:“爸、爸。”他微微侧过身来看了我一眼,无力地闭上了眼睛,非常虚弱、有气无力的样子……

偶尔,坐在病床前,我的思维就会慢慢地爬出“窗外”,我的眼泪会不自觉地滴下来、滴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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