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07月22日

幸福满缸

方竹

是不是每一个人的奶奶,都有一个相同的秘密:在黑黑的木横梁上,高高地挂着一个小竹篮,或者是暗室里藏有一个小小的石灰缸,那里面安放着一些糖或果。奶奶时不时地,总给我们一些惊喜。

我的奶奶就有一个小小的石灰缸,也就是石灰坛子,一年四季,里面总是盛放着千奇百怪、充满诱惑力的东西!

我们中间谁过生日时,我的奶奶,就喜欢打开这样一个神奇的石灰缸盖子,从里面取出她小小的“幸福”,一小块,一小坨,再快快乐乐分享给我们,好像是掏也掏不完似的。

但是,奶奶的石灰缸,任谁也不能伸手去拿,只有她自己来。每一次客来,她细致地、慢慢地从缸里面掏出某样东西来,满脸幸福。

她视石灰缸为宝贝,用来存放糖果饼干。那些珍藏品,不过是平时一些奶奶舍不得吃的东西,而被一一存放了下来。有一些糖,糖块快要化成糖浆水了,奶奶还是舍不得吃,总是说:多可惜啊!东西这么不经放!

那些东西,陈年到了什么程度,就是有些东西从年头放到了年尾;又再从年尾放到了年头,奶奶还是舍不得。仿佛家里存有一些东西在,就多了一处心安的地方。

其实,奶奶的那些东西,就是每年在过年时,晚辈们来拜年时给她的一些糖果。奶奶除了回赠,剩下来的,就放在石灰缸子里。奶奶等待客人来,等待节日来,等待家里的喜事来,就会捧出石灰缸里的糖,一人发一颗,一人抓一点,放在嘴里,甜到心上。取糖发糖,那是奶奶最“奢侈”也是最幸福的事。

那些糖,一人就那么一点,怎么就有那么多的甜,甜到心里去了,甜到梦里去了。很多时候,连做梦都是在吃石灰缸里面的东西,把嘴巴啜得一个晚上都在响。每一次醒来时,还意犹未尽,高兴地补充一句:“昨天晚上吃了一个晚上的糖。”

糖,有时候比喊“妈妈”还要甜。

家里倘若没有客人来,奶奶从来不会从石灰缸找一些东西来给我们吃的。用她的话说,吃是无底洞啊!

很多东西,牙缝里一过,就被吃掉了!在奶奶心里,东西,是可以慢慢省下来。什么都省下来,就是积攒幸福与财富。多积攒一点,这是我们老一辈过日子的一种方式。

石灰缸的好处就是:什么东西,都是可以存下来的,剩下来的,省下来的。它能够使一些东西,可以无限期地保存好,不回潮。譬如一些饼干,放在石灰缸里很长时间了,还能够保持原汁原味的脆!

奶奶就是用这个办法,用来储存她的幸福。那些幸福的“东西”,小到一粒纸包糖、一块麻糖,大到一斤红方糖,一经奶奶储存,就变成了美好的盼望。它让我们的生活,充满了甜。

每一样东西,怀着满心的珍爱,都有不同的作用,可以用来走亲戚,用来款待稀客。而且,家里如果不存放一些东西,但凡来一个客人,就会束手无策。尤其独门独院,怎么找,竟然拿不出一点什么来待客。小小的石灰缸,可解燃眉之急,是一个家庭主妇必不可少的幸福的宝贝。

奶奶的石灰缸,不知道解决了多少这样的“难题”。客人来了,奶奶从石灰缸里,拿一点出来,放在桌上一摆,主人如释重负,客人也欢喜。

奶奶的石灰缸,是储存幸福的神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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