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17日

时光逆流成河

马亚伟

我与爱人经过一座城市,忽然想去这个城市的公园看看。20多年前,我们恋爱的时候,曾经去过那个公园。人总喜欢故地重游,是在寻找失落的记忆,也是在寻找流逝的时光。

20多年过去了,公园依旧是原来的模样。整体布局、园内设施、绿植栽种,几乎跟20年前一模一样。除了当初的树木粗壮了许多,好像一切都没有变。突然来到园中,我有种欣喜而恍惚的异样感觉,觉得自己从天而降,降落到20年前的岁月之中,忘了今夕何夕。

爱人也很兴奋,他指着一棵沧桑的老树说:“还记得吗?当初我们在这棵树下照过相,那时候还是我借的傻瓜相机呢。那时就觉得这棵树很老,在这棵树下照相会有时光厚重的感觉。过了这么多年,这棵树还是那么老。”我说:“是更老了!”说完这话,我和爱人互望了一眼,彼此的眼光有些意味深长——我们也在时光的流逝中渐渐老去了。我们仰望着那棵老树,抚摸着斑驳的树皮。老树有厚重而深沉的气场,让人想到古老而悠长的时光。

我们在公园中徜徉,那种感觉特别微妙,仿佛觉得自己沿着时光的河流逆流而上,与年轻时的自己不期而遇,与一段记忆不期而遇。老树、弯道、亭子、长椅,景物依旧,人好像也依旧。20多年的悲欢岁月全都被省略掉,依旧是初见时的样子,仿佛是与故人重逢。再仔细想想,其实改变的是人的心情。当初是初见时的欢喜,如今是再见时的感怀;当初是年少情怀,如今是中年心境。往事历历,我们蹚着时光的河流,逆流而上,任凭熟悉的风景、熟悉的故事掠过心头,就像重新经历了一次当初的美好。当初的故事,被酸甜苦辣的岁月酝酿成一杯陈年的酒,多了许多值得品咂的意味。

人,真的需要时不时在往事的河流里蹚上几回。很多事,经年之后才会彻悟。很多人,经过世事考验才会心灵相通。时光的长廊里,当你的影像与过去的你重叠时,才会体味到许多不曾体味过的人生真味。青山依旧,夕阳依旧,浪花淘尽,岁月荡涤,留下的才是人生的珍宝。

时光逆流成河,岁月溯洄成歌。时光的河水,需要经过沉淀才会清澈无尘。我们沿着旧梦的指引,蜿蜒而上,寻找往事的源头。

那天,爱人正在翻看电脑上的照片和视频。那些照片和视频,都是近些年我们留下的。我凑上前去,他冲我笑笑说:“我想一个人好好看一会儿,行吗?”我会意地点点头,轻轻掩门出去。我留他一个人在往日时光中,细细品味那些闪光的记忆。我知道,那些记忆都是美好的。人只有在美好时刻才会想到拍照、录视频留下影像,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是闪烁在时光之河上的朵朵浪花。在往事的河流中游走,那些浪花才会翻腾出新的美好姿态。一个人,独自回味和享受那样的美好时刻,是非常幸福的事。我懂那种感受,在往事的河流里打捞沉落的记忆,是属于一个人的浮世清欢,是属于一个人的人生真味,需要用心品咂。

岁月滔滔前行,时光逆流成河。当我们老得只剩下回忆之后,时光的河水会为我们留下永恒的记忆。到那时,我们站在河的对岸,回望一生的时光,那些熠熠生辉的记忆,一定会斑斓了一河清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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