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15日

村庄,诗歌的方向

——读林目清诗集《远去的村庄》

汤 岚

在喧嚣的当代诗坛,真正的诗歌朝圣者其实并不多。文学是心灵的事业,它的倔强生长,取决于写作主体内心不可遏制的审美需要和对文学的由衷敬畏与信仰。林目清认为自己是一个用诗撑着身体行走的人,系着灵魂的风筝在雨中前行。他几十年如一日躬耕诗坛,沉迷于诗歌写作,把诗歌作为修补人生缺憾,建构心灵图景的重要方式。近年,他把目光与笔触更多更深地投向正在变化着的乡村,力图为过去时代的村庄画像留传,于是便有了这本诗集《远去的村庄》(吉林文史出版社),由此实现了自己对家乡土地的承诺。这部诗集一改作者以往擅长的爱情诗模板,字里行间饱含对时代对社会对人类的深切观察和深层思考,表达着作者对村庄深挚的爱恋。

一位作家与一片土地之间的情感,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纵是荒僻幽静之所,也能蕴含写作的蓬勃生机。如红星大队之于林目清,就是一种深沉的召唤和心灵的回归。诗集《远去的村庄》分别以“乡间硬汉”“乡间行走”“走丢了光亮的男人”“月光下的走廊”“星光灿烂”五个专辑聚焦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到改革开放后的湘西南农村,着重书写从叫红星大队的那个特定年代走过来的村庄人物、风物,这一切因作者深沉的乡土情结、敏锐的视角、圆融丰富的表现手法而跃然纸上,生动于读者面前。如在第一辑《乡间硬汉》中,诗歌聚焦“篾匠、铁匠、杀猪匠、木匠、石匠”这些古老的传统手艺。手艺本身没有情感与知觉,但因为作者对乡间传统文化的忧虑,从而使手艺赋予了人的感情,唤醒着读者内心深处的文化乡愁。“铁匠,是唯一在这个世界锤打世界的人/他烧红了太阳/把太阳锤打成月亮/锤打出满天星光/夜在淬火/留下所有的刀光/收割时光”(《铁匠老五》)。而就是如此凝聚力与美之乡间诗意的铁匠手艺,也随着劳动力的外流田园的荒凉而歇息,不得不改行开红星土菜馆的老五心头弥漫的是田园将芜胡不归的惆怅。

诗人作为乡村之子,身上的血液有着纯正的红星大队那个时代的基因,他的诗歌承续着这衣胞之地的文化特质。他以敏锐的触角沉入乡村记忆的深处,力图描绘独具乡土特色的各色人等的精神图谱。如“放映员”“补锅匠”“大队书记”等。诗集中的作品写的是红星大队村庄里的各类人物,每首诗的立意和选材角度也各不相同,凸现的却是那个时代的整体风貌。无论是在“乡间行走”的赤脚医生、接生婆三奶奶,还是“走丢了光亮的男人”“寻找光亮的女人”,都呈现出乡村百姓在那段岁月里生存的艰难以及生命力的顽强。“落日,被秋风吹得通红/这时候,三嫂要去田地里/摘菜、锄草、施肥、浇水/晚霞渐渐送回鸟雀,时间像链子一样紧/三嫂匆匆跑到家,来不及停顿,又疲惫地/煮饭、喂鸡,给四嫂刚送来的瘫痪婆婆捶肩捏腿/接着喂三个孩子洗澡、洗衣、哼童谣/直到深夜,她才敢把自己放到床上”(《留守的三嫂》)。故乡那些被贫困、苦难舔干了生气的脸,那些善良淳朴,坚忍乐观的品质,那些在寒荒岁月中纯净美好的人与事,都成为他创作不竭的源泉和动力。

诗集《远去的村庄》语言干净,节奏明朗,以从村庄出发的诗学追求,抵达人心的深处和思想的远方。其中对生活的观察,对历史的认知,对人物命运的穿透性审视,昭示着写作者开阔深邃的精神格局。林目清坚定不移地在诗歌的世界中游弋,以对诗神的敬畏与虔诚,精心打造出昨日湘西南村庄这方独特的艺术天地,动人地表达着自己的乡村美学和乡土情怀,他以乡土的诗意、乡村的艰辛、乡人的坚强与希冀,提示大家感恩乡村哺育,不忘乡村历史,传承乡土文化,建设乡风文明,激发着我们对这片土地在全面小康之后如何致力于乡村振兴的思考和展望。

(作者系邵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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