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走了四年多,这一千多个日夜,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慈祥的老父亲。
每到艾草飘香的季节,我便会想起父亲,想起当年的自己。那时,我们一家五口住在土砖屋里。土砖屋一共三间,爷爷和奶奶以及堂弟住一间,中间是堂屋,我们一家五口住一间。我们住的那间,父母把前面那间隔出来,用作灶屋,后面是父母和小弟的卧室,我跟妹妹则栖身在阁楼上。
我记得去阁楼,要爬一架很斯文的楼梯,简直和我当年单瘦的身材一样,踩一下,楼梯就晃动一下,让人很不安。也许,这不安是种预兆,清瘦的我,在某个夏日的午夜,竟然从阁楼上掉落在地,离我几厘米远,就是闪着寒光的锄头和耙头。这次意外,吓坏了父母,他们抱起满脸是血的我,飞奔到乡卫生院。直到现在,我下巴处还留有淡淡的伤疤,不经意看,一般是发现不了的。父亲那时也很瘦,只有当他噙着眼泪,看我因受伤而肿起像冬瓜的脸庞时,我才觉得他胖了。是眼泪把父亲的眼睛养大了,这种胖是我所不希望看到的,但它就是真切地出现在我眼前。
那时的我,跟大多数小孩一样,喜欢爱美,看到别人扎着鲜艳的红绸子,在我屋门边走来走去,我就羡慕不已,于是,便缠着父亲给我买。父亲每天要做很多事,有时竟然要到月亮出来的时候,我才能见到他。过了几天,我以为父亲忘记了,正想提醒父亲,父亲便像个魔术师,突然变出打着蝴蝶结的鲜艳的红头绳。从那以后,我每天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梳头发扎红头绳。更好笑的是,扎着红头绳的我,竟然特别喜欢去街上走走,或去金黄的油菜花里穿梭。而每到一处,我都能感觉到父亲充满爱意的笑容。
美好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又或许当时年幼的我,并不能感受到那种美好,只是事后回忆起来,才觉得格外美好。而现在,父亲永远地离我而去了,当年那个卖艾草的女孩,也渐渐变老了。但是,在我心中,父亲一直都活着的。我呢,还是当年那个卖艾草的女孩。
所不同的是,现在的我,流浪在自己的梦想中,在人来人往中,孤独地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