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一吹,“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时节,野菜也跟着“随风潜入夜”的春雨一起来了。田野平畴,房前屋后,成片成片的野菜,与世间万物一起,共赴春天的约会。最先使人感到春意者,莫过于这些人见人爱的野菜了。
孩子们是最喜这采野菜的乐趣的。三五结伴,上山下地,一日半晌的功夫,蕨菜、水蜜花、野蒜……凡是可以吃的野菜,全被孩子们悉数搜罗。回到家里,将这些“战利品”交给大人,分类制作,不同的做工,其味自然不同。
蕨菜最适合放牛时采摘。沿着窄小的山道,我拨开沾满露水的茅草,会看到一株株长出不久,茎秆细嫩,叶尖卷成小拳头的蕨菜,攥住细秆一拔就断,不一会儿,就能采到一大把。母亲会把蕨菜洗净后,切成寸把长的小段,放油热炒,脆嫩爽口,口味独特。一上桌,你一筷我一筷,菜碗就见了底,唇齿间依旧留存着淡淡的清香。
水蜜花粑粑并非每个孩子的口福。水蜜花采摘难,清洗也难,与之搭配的糯米更为稀罕。经不起儿女的一再请求,母亲偶尔也会帮我们解解馋。水蜜花的清香和糯米的米香完美结合,这大概是春天留给我们最有味道的记忆。水蜜花洗干净了,焯一下再切碎,拌上糯米,一起研磨,制作成型,既可油煎,也可煨烤,柔软劲道,香气四溢。
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是野蒜。“三月三,野葱朝天钻。”野蒜其外形像葱似韭,性味辛苦,有点辣气。每年清明前后,是采集野蒜的黄金季节。春天的野蒜格外鲜嫩清香,所以就有“三月小蒜,香死老汉”的民谚。野蒜总会成片长着,一扯就是一大把。母亲取出存留的腊肉,煎出了油香,再放进野蒜一起炒,那浓浓的香,常让人吃了还想吃。
民谚所谓“三月的嫩芽,四月的青苗,五月六月当柴烧”,点出了野菜的时令性,也有催人珍惜春光的深意。除了野蒜,初春的野韭菜也十分脆嫩爽口,野味十足,是人们尝春的上品,唐诗人杜甫就留下了“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的佳句,民谣也说“三月新韭胜似肉”。古人不仅以野菜果腹充饥,也在野菜的平淡中寻找着真味,体会着人与自然的融合。诗人陆游《杂感》一诗中这样说:“晨烹山蔬美,午漱石泉洁,岂役七尺躯,事此肤寸舌。”在《食荠十韵》中说:“惟荠天所赐,青青被陵冈,珍美屏盐酪,耿介凌雪霜。”看来,野菜自古以来就十分让人珍爱!
或许,野菜对衣食无忧者而言,它属野花闲草,是生活的调剂品。乡下人就不同,没有挑剔的福分,生活困厄时,用它果腹充饥,帮着人们度过这段青黄不接的时光,因此对野菜有着格外深厚的感情。
如今,人们物质生活无比丰富,春天一到,野菜是城里的抢手菜、环保菜。当野菜的叫卖声在大街小巷响起时,带着田野气息的野菜,也会拽住我们游离的脚步,童年的记忆也会呼啦啦地跑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