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们是冷的。
就像一个因为激情而声嘶力竭的人,现在变得安静。他浑身的骨骼和肌腱都已松弛下来,在一个同样安静的角落里,他的目光有点呆滞,甚至,他的神情看上去有点颓废。
曾经发生过的一切,就像放射出去的光线,已被慢慢地收拢,在他的体内凝成一团。不错,他是他自己的光源。
我喜欢这样一张脸,一张男人苍老而平静的脸。
在离这张脸不远的地方,壶里的冷开水让抚摸过它们的手指、嘴唇、牙齿几乎同时感到一种凉意,这是一种直入肺腑的凉意。内心仅剩的那一点点火苗,也会因之扑地一下熄灭。或许没有灭,只留下若隐若无的火星,被血液喂养,却从不扩散。
而我,还这么年轻,就已经懂得了这些。我不知道等我苍老的那一天会是一个什么样子。我是不是也应该把所有的光都收敛起来,包括蹿动在内心的火。
当一个人成为画中的静物,再灰暗的色彩里也会有他折射出来的光线。这光线是如此协调,与房间里的光线浑然一体,就像壶里的冷开水,在属于它的光线里被搬动,从而轻轻地摇晃,再轻轻地溢出来,溢到一个并不透明的器皿里。
直至溢到一个人的血液里,与之混和,而不散发任何气味。
(梦天岚,本名谭伟雄,邵东人。有各种体裁的文字散见于《人民文学》《星星》《天涯》《散文》等上百种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