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句经典的电影台词: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味道。在我三十多年的人生记忆中,有阿里高原上耐人寻味的酥油茶,还有奶奶做的酸辣冬瓜菜。每一种味道都记忆犹新,触发味蕾的背后,是一段段刻骨铭心又格外温馨的记忆。每一种味觉密码里都珍藏着一些人,而那些人给我的生命带来了无限的愉悦和温情。
相信不少去过西藏的人都喝过酥油茶,但我在藏民卓玛家喝过的那种,可能是最原生态的。那是2011年的寒冬,当时还在西藏服役的我,接受一个特殊任务。兰州军区某部沿着新藏线进入西藏,我所在的武警交通部队担负界山达坂的疏通任务。为此,我们住在了沿途一户藏民卓玛家中。淳朴的卓玛拿出了酥油茶和风干肉招待我们,说实话刚喝酥油茶时,作为南方人的我很不适应。但喝上几天后,慢慢喜欢上了这种带着一点膻味的原始酥油茶。
后来出于感恩,我们开上勇士车,替卓玛去狮泉河的河床上挖冰。这是她们在冬天唯一的水源,可这样千辛万苦挖回来的冰块,化开后里面有不少牛羊粪。一问卓玛才知道,这狮泉河河畔都是天然的牧场,河水中带着一点牛羊粪实在是太正常。但正是这种夹杂着牛羊粪便的冰水,过滤后泡出的酥油茶分外香甜。
当时我突发灵感,这岂不是跟世界上最昂贵的猫屎咖啡有异曲同工之妙,然后连夜写成《狮泉河上的冰》投到中国武警杂志,不久后文章发表了。当然在部队因为味觉触动我写文章的场景还有很多,这次是记忆最深刻的。后来退伍时我也是凭着这些文章入职了报社,成为一名正式的文字工作者。
另一种触发我味觉记忆的是奶奶做的酸辣冬瓜菜。我的老家在武陵山区,当地土地贫瘠,童年时一年到头可下饭的肉菜屈指可数。但往往只要奶奶打开她的酸菜坛子,一家人就胃口大开,不愁没有下饭菜了。那里面不仅仅有日常的酸豆角、酸萝卜,还有红彤彤的酸辣椒,特别让我现在想起都要流口水的是冬瓜菜。一个个稀松平常的冬瓜,经奶奶的巧手晒干柔软后,成了一片片奶白奶白的冬瓜干,跟酸辣椒一起浸泡上数月后,又成了红彤彤的冬瓜片。夹上一片,在白米饭中一搅拌,整碗米饭都带上了非常有食欲的红色,放到嘴里咀嚼起来又软又带一点嚼劲,是我儿时最爱吃的下饭菜。
因母亲身体不适,我童年大部分的爱来自奶奶。而这爽口下饭的冬瓜菜,是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奶奶能给我的最好的下饭菜,一片一片都饱含了她对孙辈满满的爱。
现在奶奶84岁了,再也做不了冬瓜菜了,但电话那头不时的嘘寒问暖,让我备感温暖。去年,我用了三个月时间,用十万字叙述了奶奶平凡而又坎坷的一生,当我把书送到她手中时,她笑得像个孩子。在她的脸上,我又看到了当年她夹冬瓜菜时的那份慈爱,冬瓜菜是属于我们最温情的回忆。
人生在世,食色性也!每一段人生路途中,我们都会遇到不同的人,尝到不一样的味道。但每一个味觉密码里面,都有一个抑或是一群值得珍藏的人。每当夜深人静时,回忆起这些刻骨铭心的味道,回想起那些带给我们温暖记忆的人,心底又会特别温馨,嘴角也会扬起浅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