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农村里,冬天是最熬的季节。比春天风冷,比夏天夜长,比秋天日头短。要备足柴禾,要备足油盐,要备足过冬的忍耐。过一个冬天,必丰衣足食,否则冷冷清清,北风怒号,冰天雪地,敌不过一场接着一场的冷。
北风的冷,无限延长了冬天,仿佛冬,是被北风吹长了的。
人们说梧桐一叶落天下知秋,其实我仔细观察,落叶归根,还是在冬天。最后一片叶子,总掉落在最初的一场雪里。连树最爱的叶子,也熬不过冬天的冷,纷纷脱离了它最爱的树最爱的枝条。
从立冬开始,那些舍不得在秋天落下来的叶子,被雪一一吻落了!一场初雪下来,树上仅剩的几片树叶,还在努力将岁月不饶人抗争到底。
一场雪一场雪下来,带走了树上的最后一片叶子。这时候,树与人一样,熬过冬天,最初的芽儿就能再次绽放生命中的光彩。
熬的过程,是季节在时间里寻求完美的一个过程。树在冬天里不忍心一片一片掉落,;但是我们却在春天来临时,总是那么欢喜地一层一层脱去毛衣棉袄外套,让自己又如同冬天光秃秃的枝丫,等待生命里的另一场蜕变。
其实每一个人像一棵无花果树一样,看起来,不温不火,不思不想,却已经在寒冷的冬天里,孕育出另一个崭新的春天。学会冬眠,是熬冬的一个最好的方式。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草等春风吹又生,树等万木复苏,人等春风化雨。
整个冬天,我是寂静的一棵树。如同故乡的树,故乡的山,熬冬,红颜褪色,年华老去。
熬冬真的是无数场等,等待春来,等待冬日暖阳,等待温暖的好梦依旧。
那么长的夜,温一壶老酒,暖一杯清茶,煮一盏时光飞逝的梦,字字珠玑,句句葱茏,都是春意盎然。
梦里,总是不知自己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醒来后,还是得面对现实的冷。
走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很久不见的熟人,她连忙与我握手。可是我手里的冰,让她心疼,她说你的手,怎么那么冰!
与其说熬冬,不如说熬一场冷,数场冷。
风过处,千堆雪,苍茫大地,那个风雪夜归人,更加冷。而我在冬雪的夜里,依然彳亍前行,路途遥远,那寂寥的败叶,留存大地的温暖,如同她给我的暖,手留余温。
冬天的时光依然是喧嚣的。
很温情,像火,像一场拥抱,火也温暖,我也温暖。
熬冬,我只要一小盏炉火,选一个小小的角落。安然自若,知足地享受生活的暖。
可是常常是在外面的凄风冷雨中,要么等的车刚刚走了,要么就是等的车,迟迟不来。
一场雨里的熬,和雨里的等,总是让自己多了一分心痛:人间不值得!
每一天,边走边等,边走边悟,一路行走,其实也是一路的熬,熬过了黑夜,等来了白昼,突然觉得,整个人生,何尝不是一场熬。熬着也爱着,熬着熬着,青春变成了暮年。躁动不安的年少轻狂,熬着熬着都安分了,踏实了,因为年少的棱角分明与万丈豪情都没有了。
熬着熬着,青春年华老去,成了一串过去的记忆。
熬着熬着,人开始怀旧,底色仍然是年少时的记忆。
一段少年时光,竟然是一辈子最好的记忆,最长的记忆,最美的回忆。白天想了,晚上梦了,每一个梦里依然是那一个翩翩少年。
一脸阳光,恰可盈掌,捧在手心。
那掌心里的温柔,就是熬的最喜欢的歌!
漫长的冬,因为一个“熬”字,好像就把它诠释得干净利落,注满了稀稀疏疏的感动。那些感动,都离不开熬。有你真好,有家的人真好,有你有家,我依然是温暖的。
写到这,突然觉得自己,想家了,想父母了,这个世上,唯有他们,是自己漂泊在外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