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二爷,是篾匠 有人刚把二爷送往医院抢救 一只乌鸦 像一个预言者,不停地呼唤 喳喳,喳喳,高八度的腔调饱含方言 把村庄叫得一半阴,一半阳 一半昏迷,一半清醒 一片树叶,不得不脱离树枝,飘落,枯黄 在风中,陷入孤独,飘落 此时,一个被新时光遗弃的古老村庄 一棵古树还在摇晃 一口水塘还在呼吸 几只麻雀还在说话 一个老人望着一个老人走远,默默地 逃往回忆 就在几个小时前 他还坐在一面晒簟的中央 如一座雕像,被太阳晒得发烫 晒簟整整使用了三十年,四周全是破损的光阴 他轻轻地削着比纸还薄的篾片 想再一次修修村庄失传的手艺 补补村庄老去的味道 甚至想做一副箩筐盛下乡愁 做一串提篮,提满故事 可是他已是百岁老人 生命的里里外外全部是破损的光阴 脸上布满的点点黑斑都是已坐化的时光 在一面晒簟的中央,舞动双手 他还想捞住周围活着的时光 可他的手渐渐不听使唤,动作变得迟缓 直到指尖窒息冰冷 于是身边的竹椅、竹筒,竹笼和畚箕 这些祖祖辈辈手把手遗传的东西 都突然开始在风中摇晃 进了医院的门,医院的两扇门 不知最后哪扇门为他打开 这时突然雷电交加 风,在感叹 一片树叶,开始没有出生证,后来没有身份证 现在,如同尘埃飘坠。一切已无法挽回 只有大地接受它的残体孤魂,掩埋它 无法言说的伤痛,直到清冷中 长出没有伤痛的圆满 | |
|
3上一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