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神滩晚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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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节忆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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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节忆父亲

刘美玲
 

教师节来了,我不由地想起了逝世多年的父亲。

我们家是“半边户”,母亲是农民,父亲是民办老师。风风雨雨几十年,父亲一直呆在村小教书,从不曾离开那三尺讲台。父亲舍不得,也放心不下村里的孩子,更不忍拂了村民们的一片情意。镇联校校长曾找父亲谈过几次话,想把父亲调到另一所学校任教。虽然职位更好,工资更高;但父亲最后都拒绝了,留了下来。父亲说,村小是上天给他的一亩三分地,有这些孩子在,他这辈子也离不开。

村小建在一个山岭上,地势较高,小地名叫“风呷口”。方圆一里地内没有人家居住,加上学校左边的山丘是村里人埋“短命鬼”“豆子鬼”的地方,大家在心里对那里特别忌惮。平时能绕开就尽量绕开,晚上就更加没人路过了。从我家到风呷口的学校大约四里地远。作为“半边户”,父亲总在下午放学后,三步并做两步赶往回家里,帮母亲忙完田里忙地里。然后在吃完晚饭后,别人准备洗脚上床时,他还得急急赶回那个坐落在山岭上的学校。家里人担心父亲一个人走夜路害怕,总让父亲带上我这个“小声气”做陪。

那时候全是山路,多是泥泞的泥巴路。就是那少部分的石头路,铺路的石头也不整齐,不好走。路两边是密麻麻的杂树林,夜里什么也看不见。父亲举着火把,走在后面。我拿着一根三尺来长的木棍走在前面,大气也不敢出。我们极少说话,心里瘆得慌。偶尔蹦出一只青蛙落在火把的亮光里,咕呱两声又跑得没了影子,或是一只受了惊吓的乌鸦在杂树上扑腾几声……我几乎半闭着眼睛走路,火光照亮的那些树木,张牙舞爪,像一个个妖怪。白天那些熟悉的牛脚印,一到晚上也故意跟我做对似的,没事就拌我一跤。我害怕极了!

大约走了半个钟头,终于到了学校。父亲打开房门,点燃那盏高脚煤油灯。我一屁股坐在父亲的木板床上,浑身才彻底放松下来。父亲也长嘘一口气,顺手端起他的大茶杯仰头灌了一大口水,一手将杯子端到我嘴边,一手摸了摸我的头:“玲玲,你喝口茶就睡吧,我还要改作业、备课。刚才在路上,你没害怕吧?害怕就和姆爸说,姆爸在,你不要害怕!”我接过茶杯,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嗯。”父亲的茶杯特别大,里面总泡着几片茶叶,而且茶水很甜。那时候没有糖,父亲总爱往他的茶杯里加几粒糖精调口味。父亲的甜茶水总能让我瞬间就忘了走夜路的恐惧。我进入梦乡时,父亲的背影总趴在书桌上……脚上是泥巴,手指是墨水。

等我长大成人,父亲也由民办老师转为公办老师,封闭的山村小学也有了“教师节”。记得那年教师节,父亲正好取到了“小学高级教师”的资格,涨了一点工资。那段时间父亲特别开心,几次打电话说要帮我和姐姐、嫂子买新衣服。容不得大家拒绝,节后不久的一个假日,父亲就领着姐姐和嫂子去买了她们喜欢的衣服。我在深圳,在电话里和父亲说:“我都这么大了,不用你买衣服,你给自己买些吃的和用的吧。”父亲不依,坚持说等我回家时带我去挑衣服。

但父亲想要送我一件衣服的心愿,我竟没能让他如愿!父亲买衣服时,我故意按着嫂子的尺码挑了一件绿底圆白点的衬衣,一到家我就转送给了嫂子。当时我是怎样想的,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现在已完全不记得了!现在想起来,心里很不是滋味,那件衣服我真应该留住,哪怕不穿,也应该将父亲的心愿珍藏起来!而当年父亲看到嫂子穿着那件衬衣时的心情又是如何呢?

所幸,我再没有拒绝父亲的呵爱之心。记得后来的一个秋天,在我女儿过生日时,父亲又来了深圳。同父亲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旧铝桶,那个桶是父亲过教师节时领到的纪念品。这个桶很旧,桶上油漆字脱落后的痕迹依稀可辩:泡洞小学……那是父亲的笔迹!我可以想象,在那个秋天的清晨,父亲一大早提着它,从泡洞村翻过几座高山,来到了邻县大舅家,然后又连糠带蛋小心翼翼地挎着这个桶,当天返回了家里。而后过了两天,父亲又带着这只装满土鸡蛋的旧铝桶,乘坐了近16个小时的大巴,从湘西到了深圳。那桶土鸡蛋经过层层颠簸,到我手上时,却个个完好无损……想必,一路上,不管多累多不方便,父亲护它之心,就如护我之心!

寒来暑往,至今父亲已离开我近十年。可每到教师节,我总会想起父亲,想起父亲当教师的事情,想起与父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我想念在田间挥汗忙碌,在讲台上神采飞扬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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