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中，母亲心灵手巧。缝衣服，做鞋，农活是样样里手。引用我们邵阳的一句土话叫粗细做得。

母亲温柔，不善言辞，更不会吵架，总是与邻为善。母亲很节俭，所以我总羡慕别人的母亲大方。

父母后来常年在外经商，我大部分时间是跟奶奶一起住的，所以跟母亲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

直到我也为人父母，才明白一个母亲有多么爱自己的孩子。

记得那年我上小学二年级。同桌每天都有一块零花钱，买着一块钱二十粒的冰糖，吃着两毛钱一个的烤饼。那个烤饼的香味至今我还记得。只是不记得当时咽了多少回口水。

我从小是不敢向母亲要钱的。她是那种一分钱掰成两半花的人，我心中有数。除非有特殊情况。

有天中午回家吃饭，午饭还没做好，心想机会来了。于是趁机向母亲讨要一块钱。母亲不肯给，说饭马上就做好了，我故意说来不及了，快迟到了。

我赌气走回学校，心想母亲肯定会追上来给我钱吧。一路上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谁知，母亲气喘吁吁地追是追上来了，手里却端着一菜碗饭。我失望极了，更激起了我的愤怒。所有的劝说，我都听不进。

火急火燎赶做的一碗饭，母亲紧紧地抠在手里，生怕被我推倒。也曾几次试图掰开我的手掌，可我还是不肯接。

就这样对峙了好久，我始终用沉默执拗地无声地反抗着。这也许是我第一次忤逆母亲吧。

仿佛世界突然静止，我甚至听见了蛐蛐的叫声。我觉得这是种煎熬。想过缴械投降，甚至想过变成一只蛐蛐，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但又想硬撑着，不能失了脸面。

不知何时猛然抬头，发现母亲已流下泪水，嘴巴也气得微微颤抖。

我心想她还是很在意我的。心里突然有种报复的快感。

这时，我心里的防线已开始崩塌，也许是有些不忍和害怕吧。以前从没见过母亲这样。

最终，我气呼呼地接过饭带去了学校吃。气呼呼只是我用来伪装自己的失败和不甘吧。

这几年，我也经常给自己的孩子做早餐。女儿也像当年的我一样，撂下我辛苦一个早上做的稀饭和面条。好几次我也气得流泪。

爱过，痛过。每当这时会浮现母亲嗫嚅的嘴和那两行伤心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