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年,正月的最后几天,岳父经常逐一打电话,让过去吃千刀菜。
刚娶妻子的那一年,我很好奇,千刀菜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菜?过去后才发现,所谓的千刀菜,就是很普通的饺子。面皮里包的,只是菜园里的时令蔬菜:已经起苔的青菜、正嫩的蒜苗香葱、顶多再加一些粉条。洗干净后,青翠翠、绿油油地摆放在面板上,大嫂和小嫂手握菜刀,一起剁得砰砰响。我一看,这不就是千刀菜嘛。岳母在一个大瓷缸里倒面加水,之后和面擀皮。等到大嫂小嫂拌好了馅,妻子就开始在一旁包饺子。
当然了,大哥、小哥和侄子们也没有闲着。菜园四边的篱笆经过一年的风吹雨打,早已腐朽不堪,一只强壮的大公鸡,都能随便挤进去。于是,大哥去砍竹子,小哥去枝杈,侄子们负责搬运。最后,岳父把削好的竹棍插成一排,捆绑完毕,一道结实的篱笆墙就成了。这时饺子也已下锅。等到一家人在圆桌上坐好,热气腾腾的饺子就端上来了。干了一天的活,再吃口喷香的饺子,喝几杯白酒。这享受,真不是一般的惬意。
正月过后,子女打工的打工,上学的上学。岳父开始农人生活。种些稻子,自己吃点,余下的喂鸡喂鸭。种一些花生,花生收获后,全部榨成花生油。虽然只有老两口,也把菜园种得满满的,自己吃点,余下的,大都也是给了鸡鸭。等到年底了,岳父把这些鸡鸭蛋油,每家分一点。要是推辞不要,岳父就说,这些都是纯绿色食品,都是自己种的,和外面买的不一样。
岳父在世的日子,千刀菜是每年必不可少的一道菜。集市上有专门绞馅的机子,岳父依然固执地手工剁馅。集市上也可以买到饺皮,岳父依然坚持自己和面擀皮。整个正月,每天吃得油油腻腻,我倒是很希望吃这道清香可口的千刀菜来换换口味。当时也没有多想,只是感觉一家人在一起,好热闹。
岳父离世也是在正月,忙完了岳父的丧事,大家自然没有心情做千刀菜。之后岳母随小哥去了城里,大哥大嫂一家都是出去打工,菜园自是没有种菜,篱笆几年没有维修,早已破败不堪。去大嫂家拜年,还是满满一大桌子菜,只是没有了那道千刀菜,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今年正月,岳母的身体不适,子女们都去看望岳母。一大家子难得聚在一起。大嫂就提议做千刀菜。小哥房子的附近就是集市,不一会,就买了一大堆青菜、香葱、蒜苗和粉条。于是和面的和面,洗菜的洗菜,剁馅的剁馅,包饺子的包饺子,饺子熟后,大家围着大圆桌一起吃饺子。看着这情景,仿佛又回到岳父在世时的情景。
这些年,我与大哥小哥之间的走动,大哥与小哥之间的走动,更像是亲戚之间的走动。当初岳父固执地做千刀菜,或许只是想让自己的子女后人,能和和睦睦地在一起,一直像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