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神滩晚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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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如烹小鲜

陈柏清
 

袁木锦看着厨房中弓着腰正在调汤的卢迪,嘴角不经意地翘了翘,左颊的酒窝像一朵米粒花悄悄绽开……

她想起了他们的初相识。

那时,木锦刚刚毕业工作,搬到这个小区,其他还好,只是一楼的海鲜烧烤,夜里十点,还有顾客在K歌,南腔北调,鬼哭狼嚎。木锦正为一份企划案焦头烂额,此情此景真是雪上加霜,在房中踱来踱去,忍无可忍,木锦决定下去制止。特意穿戴了粗俗衣裙的木锦腾腾走下楼来时,一眼便中目标。

白衣黑裤,半截白围裙,正站在烤箱前忙碌着。“您来点什么?”“我什么也不点。”对方的眉毛拧起来。“我住楼上。”木锦指指二楼,“你这吵得我无法工作。”“这个不是办公楼。”对方不卑不亢。“我这企划案今晚不做好,明天可能丢饭碗。”“我不负责企划案。”“你!……”对方挑了挑眉毛,纹丝不乱地翻着烤箱上的羊肉串。“我打电话报警。”这次对方眉毛都没抬,转身招呼客人。失去目标的木锦呆若木鸡,不知如何撤退,终于在眼泪袭来时,像一只惊慌失措的兔子,逃上楼去。

哭,还是哭,仿佛身在异乡这么些日子的委屈难受变成海,非得用眼泪倾泻一下。

世界却突然安静了,使她自己的哭声在这暗夜很明显。抹一把眼泪,歪头竖耳,的确,外面很安静,只有偶尔的谈话声。那个人害怕了?窃喜。无暇细想,木锦抹了抹眼泪,在键盘上敲击明天的企划案。

第二天,整晚,楼下只听见喝酒行令,没有K歌,木锦带着耳机听歌,注意力却不断地被阵阵香味打扰。犹豫了片刻,木锦对自己说,不就是吃点烧烤吗,要这么折磨!

楼下那个人还是昨天的样子,“今晚没放音乐。”他看见站在面前的木锦,不卑不亢地说。“我不能买点吃的吗?”木锦突然很生气,想耍脾气。“那您需要点什么?”“我也不太懂。”“女孩子晚上不要吃太油腻,五个蔬菜卷,加点鱿鱼丝就够了……”木锦瞪大了眼睛,但她没有反对,在他用纸袋包好蔬菜卷和鱿鱼时,问他多少钱,“10元。”他接过她的十元钱,扔进抽屉,头也没抬。

不知是饿了,还是被他烧烤的味道熏得有了认同感,木锦觉得,从小到大,这次的烧烤最好吃,都吃光了,还有点留恋嘴里的味道,不想去刷牙。

木锦渐渐觉得自己变得好笑,急三火四地跑回家,就为了吃上楼下的烧烤。“馒头片,烤蒜,扇贝,芸豆……所有他店里好吃的都尝过了,但她最爱他做的海鲜汤。清亮亮的舌尖,鲜却自胃铺遍身体。

那天木锦下班,发现他的店冷锅冷灶,一连几天,毫无声息。木锦莫名地焦躁,烦闷,无眠,各种猜测搅乱神经。难道关业了?明明生意很好……木锦变得垂头丧气,她对自己说,木锦,你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像失恋,难道爱上了那锅海鲜汤?

“嗨!”木锦转过头去,脑际萦绕千百回半带忧郁的面孔,“你到哪去了,也不说一声?”木锦瞪大了眼睛,捂住了嘴巴……惊诧自己说出这样的话。

他却拉开她捂着脸的手“跟我来吧。”

那是本城数一数二的烤涮连锁,她看见店员毕恭毕敬喊他老板……他解释,原来那天晚上他只是请朋友,下厨客串,谁知遇见她,为了她,他竟连着客串了一个月。她觉得自己的智商很难解读此刻,她甩开他的手。他执拗地抓回去,紧紧握住,“请给我一份无关世俗,无关他人的爱情,就像我们相识的当初,我没当你是高高在上的白领,你没当我是低贱的街边烧烤工。”

现在木锦会开玩笑地对卢迪说,都是鲜汤惹的祸。她常常自嘲掉进他鲜香的陷阱,他却说爱的陷阱只会像鲜汤一样养人。

当初不被看好的婚姻已度过七年之痒。木锦突然明白,爱情与他人无关,只与深浅,真假有关。只要真爱,幸福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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