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我的味蕾是不是与众不同，长到四十多岁，所有果蔬小菜中最喜欢吃的是苦瓜。离开老家二十多年，苦瓜依然是我夏季果蔬里的最爱。

小时候，老家的房前屋后，这里一蓬那里一簇到处种有苦瓜。那时，我对老家的苦瓜情有独钟。而其他果蔬，比如黄瓜豆角，只是简单吃点，茄子基本不吃。这可难坏了那时的母亲，在炎炎夏日为我的饮食操碎了心。

年轻时回家休假，那时母亲种了好些苦瓜等我回来。时值炎夏，正是苦瓜疯结的时候，苦瓜产量可以达到一天一餐的程度。我对苦瓜乐此不彼，这可拖累了正在长身体的小妹。连吃几天苦瓜后，她看到苦瓜就反胃，并向我提出严正抗议。母亲做小妹的思想工作：“大哥一年回家一两次，住的时间不长，他走了我们就不吃苦瓜了。”我们兄妹们一一结婚成家后，老家只剩下父母，两人吃食简单，而对于食性“寒凉”的苦瓜，母亲不再栽种。

今年暑假，我们一家人驱车回到老家，家里只有父亲一人在。我问父亲：“妈妈呢？”“她说你们回来，去赶场买点苦瓜小菜。”“这么热的天，家里有什么就吃什么就是了。”“你妈妈讲，你自小喜欢吃苦瓜，去去就回来。”在我们交谈过程中，母亲风尘仆仆地回来了。她头戴斗笠，背着布包，汗流浃背。我赶快倒了一杯凉水递到母亲手上，母亲接过放下，从布包里拿出苦瓜、丝瓜等新鲜蔬菜，边拿边说：“你们回来，别的没什么，乡里苦瓜多，你喜欢吃苦瓜，我多买点回来。”母亲掏完了，满意地指着苦瓜说，苦瓜我没有到菜场买，我到村里挨家挨户收来的——看看这苦瓜，又大又水嫩。说完这些，母亲才抽功夫喝水解渴。

听母亲这么说，我感到非常过意不去。这么炎热的天气，年老体弱的母亲，为了满足自己儿子饮食偏好，不辞辛劳走村串户购买我喜欢的蔬菜。母亲坐下来，笑容慈祥，我坐在母亲对面：“以后我们回家，就不必特意购买什么，还是随便点好。”“现在我还做得来，小时候，夏天你没有苦瓜就吃不饱饭，那时你才磨我哩……

正如母亲所言，小时不知什么原因让我养成了挑嘴的毛病。这个毛病依然让年老的母亲记在心里，总认为我还是小时候那个挑嘴的毛孩子。离开老家的二十多年间，我生活过的地域有海南、河北、广东、广西，谁又能照顾我饮食的癖好？即使成家立业，天天往菜市场跑的妻子，也不会如此关照我吃食的偏好。

我陪着母亲说着一些家常话。一年之中难得有机会陪陪母亲，即使回到老家，也没有多少时间待在父母身边说说话。日渐衰老的父母总是盼望我们回家，仿佛回家就是他们的幸福。母亲摇着扇子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慈祥安静地搜寻我儿时的点点滴滴，在她的眼里我依然是没有长大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