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阵子,母亲兴奋地对我说:“今年收了三百多斤菜籽,全打成了菜籽油,120多斤,一两都没卖。”我说:“卖些吧,反正你一个人吃不完。去年的油都还有吧?”母亲回答:“可不是吗?去年的菜籽油都没吃完,我一个人能吃多少啊?你不是要回来了吗?这打的新油,你全部带回去。”
“这边又不是没得买,那么远带菜籽油,麻烦!”母亲却说:“人家卖的油哪有家里的油纯度高,带去,反正你新买了车,放你后备箱又不碍事。”母亲的菜籽油我去年吃了一年,确实又香又纯,只是,我给她油钱她总是千推万推,死活不要,我倒希望她卖掉换点零花钱,让自己生活好过点。
暑假回家,果真看见楼梯口,四瓶30升的塑料里,全装着亮晶晶新打的菜籽油。我跑去看油缸,发现里面还真是满满的菜籽油。我带陈油吧?新油你自己吃。我对母亲说。陈油哪有新油香,给你当然最好的。
临走前晚,我将1000块钱塞给她,说是菜籽油钱。她不接,我偷偷地放在她的抽屉上,第二天一早,她将钱分给我的两个女儿,一人五百,说是给孩子们的打发钱,必须收下。
我无奈,但我执意给她,我将钱偷偷放在她的手机下。
得知老公血压偏高,母亲不知从哪知道“减压”措施:“吃菜籽油,少吃猪肉和猪油。”我嗯、嗯地答,然后,只听见她说:“以后,我每年都种油菜,你也省得出去买。”
种油菜是个繁琐的活儿,既要育苗,又要培管,到成熟时,还要趁着天气好打菜籽,晾干,然后放风车里吹干净杂物,没有种玉米简单省事,只要施点肥就可以收获了。
我不让母亲种油菜。母亲怕热,有严重的心热病,一晒太阳就头晕眼花,可是母亲虽然嘴上答应得爽快,但每年都是坚持种。打出来的菜籽油,多半都给了我。
去年,我没买车,母亲坚持送我三桶菜籽油,我说转车三趟太重太麻烦,她不厌其烦地说她种的菜籽油香,然后坚持把我送到县城车站。
今年放假在家待的时候不多,回来后,母亲给我打电话。说:“我今天跟人说,你回一趟家,啥都没带,我心里很过意不去。”我说:“不是带了四瓶菜籽油吗?这还少啊?”母亲说:“你给了钱的,不算是我送你的。”
也许,在母亲认为,我白吃白拿是她最幸福的事。明年,我得换个法儿给母亲钱。
每一年,365个被菜籽油浸香的日子,母亲的爱,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