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李灵芝醒过来，王敏之立即闭了眼，打起鼾，暗自凝神体味着那条胳膊如蛇似的溜走。等周兴平推他，他才抹着眼睛打着呵欠好像刚醒的样子爬起来。李灵芝坐在草席上，眼睛很亮很亮地盯着他，美丽的鹅蛋脸上披着一片灿烂的红霞。王敏之心虚，立即钻出帐篷。这时雨已经停了，小草被夜里的雨水一亲，绿得油光发亮，怀有无穷的喜色。

竹筏在夫夷江上轻快地漂荡，两岸青山如黛，樟树成团成簇，柳树夹岸成林，河堤树阴里，偶尔有木板挑入江心，临流搓衣的红衣女子，把倩影投在澄澈的水中。

“这是图画中吧！”李灵芝站在竹筏上手舞足蹈。艄公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情不自禁地扯开了嗓门：

郎在排头哪瞧妹呢，

上船哪有呃不湿鞋；

阿妹是柴哪郎是火呃，

干柴近火啰燃起来哟。

仇学军对着王敏之的耳朵笑道：“真是个‘老骚公’！”王敏之发现艄公盯着李灵芝不转眼地看，听仇学军这么一调侃，忍不住笑了。

开阔平缓的江面，被倏然狭窄的河床收聚拢来，江水咆哮，浪花翻卷，艄公手里的长篙常常点不到河底。这时，出现了一个有一米多落差的险滩，竹筏前端滑落滩下，筏尾便斜立起来。王敏之的心一下就提到嗓子眼上，急忙蹲下身子，双手死死抓住竹筏上的一条横木，并高声喊李灵芝蹲下。话音未落，“哗啦”一声，竹排飞了下去，江水一下漫过排面，把王敏之的屁股浸个透湿。王敏之惊魂甫定，李灵芝却一声尖叫，栽下水去。王敏之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跳下去救人。可是，他忘了自己是个旱鸭子，身体像个秤砣直往下沉。他拼命挣扎，用劲冲出水面，很快又沉了下去。王敏之明白自己必死无疑了，只是不知道李灵芝是否能够得救。连呛几口水，人就迷糊起来。正在危机时刻，他的衣领突然被抓住，人很快被拖出水面。王敏之感到拖着他的人游得很快，好像走在平坦的大道上。到了浅水滩，那只手松了，王敏之站直身子，扭头来看，竟是李灵芝，水淋淋的衣裙裹在身上，高山平原幽径峡谷毕现。

李灵芝上了沙滩，在一个卵形石头上坐了，用手指梳理凌乱水湿的头发，对走过来的王敏之嗔道：“好啊，舍己救人，很英勇嘛。”

“我是没站稳掉下去的……”

“你这个人啊，就是这点不好。我难道不明白你？”

李灵芝说着，一双眸子火炬似的盯着王敏之，接着是一个媚笑，一脸的红晕。王敏之好像浑身爬满了毛毛虫，很不自在，却又找不到恰当的话说，只好不停地搓手。仇学军几个气喘吁吁地跑上来，都说没弄清怎么回事，竹排就被水冲下去好远，想下水也来不及了，要不是王老师反应快，后果无法想象。王敏之红了脸，正要解释，被李灵芝的眼色止住了。

到了县城，已是黄昏，几个老师先后散去。王敏之陪李灵芝走了一段路，正要话别。李灵芝对王敏之说，她住在商业街姑妈家，邀王敏之看当晚七点半的电影。王敏之爽快地答应了，请李灵芝共进晚餐。李灵芝说一身的臭汗，要洗澡换衣服，匆匆往姑妈家去了。（14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