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我游云山,为山上一种小花深深迷恋着,品赏不够。
这种花以云山堂一带的路边、坡地居多。放眼望去,树阴下,绿茵中,似繁星闪烁,如朱玉斑斓,层层叠叠铺陈开去,姹紫嫣红,灿烂耀眼。时近深秋,漫山遍野的植被大多已经褪去铅华,野菊还在蓓蕾中孕育,苍翠而略嫌深沉的山色中,忽然邂逅这一明丽的景观,叫人倍觉柔肠悠然。
我停住脚步,蹲在花丛边,与这娇艳的精灵零距离接触。我首先惊诧于她的粉嫩红润,艳似桃花,却比桃花开得大方、热烈,更比桃花情趣高雅。那盛开的四片花瓣对开互生,仿佛蝴蝶展开的翅膀。那细长的花蕊就是蝴蝶的肢节,粉嘟嘟的有点弱不禁风的媚态,却有缕缕淡淡的清香幽然扑鼻。尤其别开生面的是花瓣背面,竟然环绕着一圈圈细密的波浪线纹痕,酷似蝴蝶的花饰。那同样有波纹的花萼呈喇叭状,却微微弯曲,洁白素雅。花萼的底端还长出酱紫色的细柄,嫩嫩的,样子像有些麦克风尾端伸出的遥感天线。那花朵并不是被细柄托着,而是由母体枝头长出一根细长的茎秆,从半腰托着她演绎风流。微风中,一杆杆花朵摇曳,一片片花瓣颤动,宛如一只只粉红色的蝴蝶探着触须,在花丛中翻飞,争奇斗艳。凝眸中,何尝不是一群裙裾飘洒的女郎在翩翩起舞?
我被那花们尤物般的风姿陶然入迷,也为她们的身世感叹。那绽放出色香俱佳花蕾的母体,并不是风流倜傥的桃李梅桂,也不是名门望族的牡丹玫瑰,竟是藏在深山人不识的普通草本。植株的主干拇指粗细,枝杈贴地丛生,高不过膝;叶片呈椭圆形,像桃树叶却宽阔些,边缘呈锯齿状,脉络分明,叶面有细密的绒毛,一看就显出土生土长的质朴来,粗狂而随意。是的,尤其随意,无论贫瘠的红砂地,抑或万类争荣的草滩树丛,只要有其插足的地方,沾点湿润气息,就能聚族繁衍,蓬勃生长。
我于花草方面的知识向来孤陋寡闻,却根据这花的形状,就以为是人们所说的蝴蝶花。但是搜索百度,原来不是,蝴蝶花与云山这种花虽然茎秆枝叶和花瓣有相似处,可前者花期在四五月份,云山这花要迟开近半年,堪称大器晚成,估计不是同宗。我正想打电话向熟悉云山花木的友人请教,却又作罢:名分真的就那么重要吗?有一首诗说,我们有时为一朵云垂泪,有时为一朵花低眉。只要我的主“花”公质地高洁,艳丽芬芳,招人爱羡倾倒,令我俯首低眉,即使门楣不高,即使名不见经传,却又何妨?也许她早就有名字,只是我不知道而已。或者我干脆就叫她云山蝴蝶花!事物的名讳原本就是根据他们的某些赋性,一传十,十传百地叫开的。说不定我这一叫,还能摊上点创新的殊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