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夜幕已经拉开。天空像口大铁锅，低低倒扣在头顶，冷风摇曳着光秃的树枝，发出狰狞的叫喊。北风卷着雨丝，击打在脸上，针刺一般。没有带手电，只能靠附近民房里投射而来的微弱亮光摸索着前进。李灵芝叹道：“没有爱心的教育会造成什么样的局面呢？”王敏之没有答话，默默地走在前面。李灵芝尖叫起来。王敏之吃了一惊，急忙转过身来。李灵芝单足独立，摇摇晃晃，幸好及时抓住王敏之伸过来的一支手，才没有摔倒。原来，她的一只鞋陷到泥泞里去了。王敏之扶着李灵芝，弯腰去寻那鞋子，摸了好久也没摸到，反而弄得一手泥。一辆卡车开过来，雪亮的车灯帮王敏之找到了那只鞋。他忙把鞋子拉出来，扶李灵芝穿好。卡车急驶而过，王敏之一把将李灵芝拉到面前，泥浆同时飞溅而来，全都落在王敏之身上。

“明天，我给你洗衣服。”

“不用……衣服脏了……早就该洗了……”

王敏之不知为什么，竟语无伦次。李灵芝扑哧一笑，不再说话。两人继续走路，一直回到学校，谁也没有吭声。薛正新打开门，见王敏之泥猴似的，笑着说：“你们两个老人家到哪里？搞得泥糊泥浆、水流水滴！”

王敏之和李灵芝没有答话，各自回房去了。

期末统考成绩公布，101班除了王敏之的语文排在赵明东之后名列全区第二，薛正新的历史名列全区第四外，其他各科都是全区第一。晚上，王敏之买了好多糖果，把任课老师邀到房里，对他们的辛勤劳动表示感谢。

“一个乱糟糟的班，搞出这样的成绩，老夫子，我说你有祖传秘方，你还保守。”罗朝卿剥了颗纸包糖边嚼边口沫四溅地说。

“罗老，我王敏之一个虱子能顶起一床被来？101班能有今天，全靠各位老师齐心协力。”

“老夫子，101班虽然取得这样好的成绩，但也不容乐观，尖子没有其他班的尖，除了郑娟秀取得全区第一，全区前三十名101班没有第二个，而其他班至少的也有三人。升学就靠尖子，老夫子，你的工作应该突出重点，不能面面俱到，芝麻、西瓜都想抓到是不可能的。”刘少林毫不客气地说。

“101班虽然尖子少，但差生也少，有一大批中等学生，我看这批学生的后劲都很足，只要他们坚持不懈，明年升学，王老师大面积丰收的构想一定能实现。”李灵芝说。

“人心不足蛇吞象，那是办不到的。”刘少林针锋相对。

“教书要按规律办事，只抓尖子就好比拾了芝麻丢了西瓜。”李灵芝毫不示弱。

“教育规律？这种天真的傻话也只有你们这些刚从学校里出来的人才说。明年会考后，人家掰着手指数哪班考多少学生，哪个管你总分排第几。到时，你守着教育规律哭肿眼睛也没人同情你。画眉蛋，社会存在决定社会意识，我们还是现实一点好。”

（101）（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