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前,我们村的小学教师吴楚湘订了一份《邵阳日报》。那时,我正在读高中。寒暑假,我都要到他家借课外书籍,顺便把那一堆《邵阳日报》也抱了回来。
其他的课外书籍,我看得很快,但看《邵阳日报》却看得慢,看得仔细。我喜欢看时事政治新闻。报上还有很多新闻是关于我们本地的事,有些是我们所见的,有些是我们所闻的,但经过记者或通讯员的报道,我们又有了另一番的了解。里面的副刊,我也喜欢。很多描写本地风土人情的文章,让我觉得亲切、温暖。那些美好的句子,我会抄写下来。
高三那年,我的同学肖军在《邵阳日报》发了一首诗,报社给他寄来了稿费单。那时,去邮局领汇款还要单位盖章。肖军找到校长盖了章。校长知道肖军在《邵阳日报》发了诗歌,很是高兴,马上召集全体师生开会,号召大家向肖军同学学习。
后来,我和肖军高考都落了榜,他去一所学校做代课老师,我回家种田。农闲的时候,我仍然去吴楚湘老师那里借书借报。不上学了,我看书看报却更加认真了。特别是看《邵阳日报》,更是从头至尾一字不漏地看完。有什么本地新闻,国家有什么新的政策,我都给村里的人讲。村里人说我“百事通”,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经常在报上看到肖军的文章,我也决定向报刊投稿。我买了几本方格稿纸,一沓信封,几十张邮票。那天晚上,我一气呵成写了两首诗,工工整整地抄写好。第二天,我要院子里一个去赶集的大娘把我的信带到邮局寄了。
稿件寄了一个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我不甘心,接二连三地向《邵阳日报》寄去十多封信件,但都是泥牛入海。我去向禹坤吾请教,那时他已是有名气的作家了。我问他,别人写的东西能发表,我写的为什么就不能发表?禹坤吾说要先看我的作品。我拿出一叠诗稿。禹坤吾看了后说,你的诗还没有达到发表的水平,语言不精练,无病呻吟,没有诗意。最后,他建议我先写散文,写一些熟悉的人和事,语言过关了,再写诗。临走的时候,禹坤吾拍了拍我的肩说:“你要向你的同学肖军学习,他的文字功底好。他现在是《邵阳日报》的通讯员了。”
过了一段时间,我写了两篇散文给禹坤吾看。他指着其中一篇文章说,这篇文章达到发表水平了。我要他向《邵阳日报》推荐一下。他说:“编辑只看文章的质量,不管是熟人还是不熟的人,凡没有达到发表水平的都不会发。文章写得好,即使你是无名的作者,也会发表的。你听我的,写作没有捷径,没有后门,只有努力才能赢得胜利。”但我根本听不进去,我很诚恳地要他推荐。他拗不过我,只好在我文章的末尾写着:“禹坤吾推荐,请编辑同志酌情处理。”然而,这篇文章同我以前所有投的稿一样,石沉大海。我知道,我还需要努力。同时,我相信了禹坤吾的话,写作没有捷径可走,只有靠自己的努力。
2000年,我外出打工。2012年9月,我从深圳回家,有事要去邵阳市办理,特意去邵阳日报社转了一圈。报社大楼与我想象中的宏伟、高大、神秘,相差甚远。沿着围墙走,后面是一大块菜地,苦瓜藤丝瓜藤爬满了围墙。
我魂牵梦萦的《邵阳日报》编辑部就在这里。我心中那神圣的、在信封上写过无数次的地址就在这里。现在她不再神圣,但却亲切起来了。本来想上去看看我仰慕已久的编辑老师,但怕打扰他们,只好一再回望报社大楼,默默地走了。
虽然后来我很少写作了,但我依然保留看书看报的习惯。在外漂泊的日子里,我每天都要关心家乡的人和事,而《邵阳日报》就是我了解家乡的窗口。不管怎样忙怎样累,只要闲下来,我就打开《邵阳日报》的电子版,一页一页地看。老婆和女儿下班回来,我就把里面的内容讲给她们听。看到精彩的文章,就先收藏起来,有时间了,再反复地看。
(吴小林,邵阳人,现居深圳)